这边霓虹灯刚刚点亮, 那边经理便指挥伙计们将一张巨幅海报挂到橱窗上面去,海报上印有闻亭丽和玉佩玲的照片, 二人各站一边,中间用大字写着硕大的《抗争》二字。
字迹颜色鲜红如血,活像是用一把利刃将她们从中劈开, 耐人寻味的是, 两位女明星的表情各有不同,故事性与观赏性皆强, 刚挂上去就吸引了无数人围观。
“快看, 左边这个是演《窈窕侦探》的傅真真!”
“什么傅真真, 那是闻亭丽, 傅真真只是她那个角色的名字。”
“对对对, 闻亭丽, 我好喜欢她的那部《南国佳人》。”
“哼, 我就不喜欢她,表演痕迹太重, 我看她不如玉佩玲多矣。”
“你胡说!闻小姐可是天生的演技派, 玉佩玲那种木头花瓶岂能跟她比。”
“你才胡说!玉佩玲早就转型成功了, 你没看她最新的那部《天堂花园》吗,当时电影院多少人都看哭了。”
戏院经理听得喜笑颜开:“诸位,先不要吵, 两位女明星这不是一起演戏了吗, 谁的演技更强, 到时候你们亲自来电影院品鉴品鉴不就知道了?”
闻亭丽坐在戏院对面的酒店大堂, 静静注视着这一幕。
她边上坐着小菲利普。
短短二十多分钟,海报下面已然挤得水泄不通,小菲利普看在眼里,不禁眉开眼笑:“闻小姐这海报设计得可真妙,电影还没上映就引起这样大的关注度和讨论度,看来将来不必发愁票房问题了,我这颗悬着的心,也总算可以放回肚子里了。”
闻亭丽将墨镜重新架到鼻梁上,笑笑说:“菲利普先生的中文说得越来越好了。”
“比不上闻小姐学习粤语速度之快,我最佩服闻小姐的一点,就是你比一般人都要懂得适应环境,聪明人之所以聪明,其优点恰在于这一点,我们人类总归是社会性动物。”
闻亭丽没接茬,只心不在焉看着窗外,
“闻小姐莫不是在等人?”小菲利普看看腕表,“你坐,要不我就先回厂里了。”
小菲利普一走,闻亭丽的脸色淡下来,看看时间已是六点整,等不及找侍应生要了当天的晚报,全神贯注地翻阅起来。
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连广告都要细细看上两遍才罢休。
今天报纸上倒是有熟人的消息,在一个很起眼的位置上写着【上海老牌织业世家子弟乔杏初先生正式宣布与妻子白莉芸女士离婚。】
对此,闻亭丽早有所闻,对于二人离婚原因,外界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该报却直接得出结论:“最大导火线莫过于乔家已是日暮西山,白家人不愿再与这艘‘破船’共沉沦,所以才要早点拆伙。”
闻亭丽漠然翻过报纸,她不关心这个,她只关心上海的情况。
别人不知道,她却知道陆世澄一定会安然无恙来找她的,这些日子,她以匿名的身份在香港发行量最大的几家报纸上日复一日刊登一则相同的广告。
【每天傍晚我都在香港格罗士大饭店酒店等你,从六点等你到十点钟,风雨不误——小橘子。】
这是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连邝志林都被蒙在鼓里。今天,她再次准时来到此地守候,看着落日一点一点西沉,眸子里的光线也一点点黯淡下去。
看来今晚又要失望了。
她消沉地用勺子搅着咖啡,桌子前方突然投下来一道阴影,有个人站到了她的对面。
闻亭丽缓缓抬眼,这人的手表和衣裤相当考究,分明是个家境富裕的年轻男子。
这使得她的心猛地一跳,忙不迭抬头看,可是马上失望了,不是陆世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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