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十多分钟,身后的方向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他如释重负,脱力般伏在方向盘上,直到这一秒冷汗才从额上涔涔淌下来。
来不及平复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心跳,他用最快速度开离开了闸北,接下来便按照原定计划连夜离开上海,但麻烦的是他已是“死人”身份,不能再以陆世澄的名义调兵遣将。
更麻烦的是,他连邝志林都得瞒住,因为这一局不只顺利除去了陆克俭,还如愿炸死了四个日本军官。
日方虽然心存疑虑,但毕竟陆世澄的“尸首”也在火灾现场被发现,如今所有人都认为是叔侄俩为了抢夺大权才酿此悲剧,陆家骤然失去当家人,陆家人的表现理应表现得“合乎常理”。
一旦邝叔表现得不够伤心,或是被日方发现邝叔跟他暗中有联系,他们便会迅速弄明白整盘棋是怎么回事,到时候不管是他还是邝叔,都会被日本人缠上。
他更没有让周威等人跟随自己南下,在如此复杂的局势下,陆家直如一块被各方人马觊觎的“肥肉”,在巨大的利益和威胁面前,每个人都有可能出卖自己的良心。
事以密成,他不得不谨慎一点,小心一点。
好在接下来的事还算顺利,他稍作乔装打扮,很快搭上了一艘去往武汉的轮船。
抵达武汉之后,他因为担心闻亭丽做出什么冒险的举动,不得已到邮局给她拍了一封电报,当时的武汉城风声鹤唳,那封电报一下被人拦截下来,很快就有人来酒店对他实施暗杀。
尽管已经听过两遍,但一听到此处,闻亭丽的心还是再次紧缩成一团:“是日方的人?还是重庆方面派来的?”
陆世澄背靠着床头,苦笑着说:“什么来路的人都有可能。我那封电报写得语焉不详,用的又是假名,这行径本就十分可疑,没准他们怀疑我是日方的探子,又或者,把我看成了他们内部的叛徒……”
总之他没有身份,百口莫辩,若是持枪回击,更坐实了他的可疑,总之历经波折才顺利脱身,人是安全了,肩上却中了一枪,之后伤口一直在流血,带伤上路的话未免太引人注目,他只好在武汉滞留了一段时日。
“若非这番变故,我早到来香港同你汇合了,何必让你悬心这么久。”
他虽是轻描淡写的口吻,闻亭丽却听得揪心至极,这一路,不管是炸毁药厂之后连夜从上海出来,还是想办法在武汉那队暗杀他的人马手底下脱身,每一步都需要他殚精竭虑,稍有不慎就会死无全尸。
她再次哭起来。
这乱世,活下来是多么不易。
陆世澄故作轻松去亲吻她的泪水:“这就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可是那泪水越吻越多,他冷不丁“嘶”了一声。
她果然不哭了,担忧而焦灼地察看他的伤口:“又疼了吗?”
这会儿她也顾不上什么,忙解开他的衣扣亲自察看,哪像他得说的那么简单,伤口明明还未痊愈。“大夫怎么还没来?我再去催一催。”
他拽住她的手:“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的,你还没告诉我,这些日子在香港如何?小桃子和周嫂呢?”
“她们在九龙塘那边。我和黄姐在那边租了一个厂房,前面做摄影棚和办公楼,后头做员工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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