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澄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早餐是固定的豆浆和油条,再没有别的花样。秀峰刚迁来香港不久,所谓万事开头难,加之是战时,一切开销都得俭省着来。
饶是物资艰难,每天早上饭厅里都是嘻嘻哈哈一片,氛围是团结而活跃的。
吃完后,闻亭丽急急忙忙要去上工,有时候当众问陆世澄:“晚上你几点忙完?”
“反正我尽量早些。”他一边穿外套,一边看着她说,语气是那样亲昵自然。
谭贵望一帮人就在旁边起哄。他们这些一开头就肯跟随黄闻二人打天下的,无有不乐观勇敢的,到了这一特殊时间,人性上的闪光点愈发体现得淋漓尽致,每个人工作起来都是那样卖力,就连平时最没个样子的玉佩玲一进片场也像换了个人似的。
陆世澄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渐渐地,他开始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也越来越喜欢被这帮可爱的邻居“骚扰”,有时候回来得早,便主动到片场帮忙打杂,毫不介意地撸起袖子搬动器材、打打灯什么的。
刚开始,人人都对陆世澄客气而恭谨,生怕他这样一个富家子,在这里吃不惯住不惯。
后来大家看他有什么便吃什么,为人很是真诚随和,也开得起玩笑,晚上喊他过去打牌他从不摆架子,一个个都在陆世澄面前随便起来,一个个发自内心喜欢他,就连食堂负责打饭的广东师傅看到陆世澄,也是“靓仔”长“靓仔”短。
蜜月期过后,随着陆家的产业陆续迁至香港,陆世澄变得益发忙碌,同时他还在筹备“爱国商人救国物资委员会”,号召本地商人共同为抗战捐款捐物。
有时候陆世澄公事太忙,却又惦记着早些回家找闻亭丽,就会把一些不太重要的文件带回宿舍来忙,闻亭丽从外面回来,就见陆世澄坐在床尾的凳子上专注地看文件,这办公环境看着颇寒酸,那样小的凳子也亏他不嫌累。
她蹑手蹑脚走过去,弯腰对着他的侧脸轻轻吹了一口气,陆世澄的视线继续在一行行文字上移动,也没回眸朝她看。
闻亭丽笑眯眯坐到梳妆台前翻看剧本。一时间,房间里只听见钢笔书写和纸张翻动的声音,两个人偶尔一抬眸,看见暖黄光线下的那个人,静谧而美好的感觉便在心里悄悄蔓延。
两个人忙完之后,便在房间里偷偷煮面条吃。
早前闻亭丽就买了一个泥炉子回来,把鸡蛋、葱花和面条准备好,她是不会做饭的,最后还得陆世澄来煮。现在他已经知道煮面要放盐了,手艺倒是越来越不错。
他问她:“比昨天晚上的好吃是不是?”
“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好吃的面条了!”
陆世澄的笑意便从心底泛到脸上来,他们两个头挨着头吃得正香,不曾想香味惊动了两个人,一个是月照云,她写剧本写到现在都没吃东西,这会儿正挨家挨户搜罗吃的,另一个是黄远山,她刚从前头片场回来,也饿得两眼冒金星。
她们像两头闻着肉味而来的饿狼,在外头“咚咚咚”敲门:“吃独食可耻、可耻啊,可耻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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