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忠和只带了陆旋一人,陆旋上前叩响兽首铜环,稍候片刻,便有仆役前来开门,见到骆忠和,立刻将人迎了进去。
仆役前去通报,没有等多久,仆从返回引路:“总兵大人请随我来。”
进入院内,陆旋第一次见到那位令骆忠和怨念颇深的施大人,只在站定前看了眼便垂下头,以免失礼。
施定宪身着裘服,四十来岁的年纪,面容白净无须,带着一股斯文的书生气,坐在池边看书,不时拿起桌上饵食慢条斯理喂鱼。不像个掌权的太监,反倒像个不沾世事的读书人。
“骆将军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他转头看来,视线落在骆忠和身后那生人身上,片刻收回目光,定在骆忠和脸上。
骆忠和不客气地在石凳上坐下,那笑容让施定宪皱了皱眉:“有话直言,别笑得不怀好意。”
“你这话说的,我骆某人什么时候不怀好意过?”骆忠和手肘撑着桌面,顺势挨得近了些,“圣上五月生辰,已是在望,咱们做臣子的,怎么能不送上贺礼?我已叫手下人备好白狐裘一百、虎皮五十等等。还有水里府、平伐司奉上的茶芽、朱砂,宣抚司送了一对象……太多了,我记都记不住,这是礼单,施大人过目。”
陆旋看见他掏出那份在自己府中看的贴单,原来是礼单,不知记载了多少奇珍异宝。
“生辰?年都没过,就惦记明年的生辰,骆将军是为人臣还是为人子?”施定宪脸色复杂,快速扫了一遍礼单,“这些,与每年上贡的东西有什么区别?”
骆忠和哈哈一笑:“上贡是给朝廷的,贺礼是给圣上的。这您应当明白啊,施大人。”
“……骆将军青天白日可是饮了酒?怎么净说些酒话疯话。”施定宪抬头看了看进门处,命人请走他的心都有了。
骆忠和正经神色:“施大人,实不相瞒,我的确有一事相求。”
施定宪戒备地望着他,仔细他嘴里吐出的话,未入正题已是混不吝,言归正传岂不是惊世骇俗?
骆忠和指着阶下陆旋:“送入朝中的贺礼,一律由施大人亲自遴选人员护卫入京,那是我一位旧友之子,名叫陆旋,请施大人赏骆某一个脸面,记下他。”
陆旋心中愕然,骆将军竟然是想让自己以他的名义入京?
施定宪闻言冷笑一声,眼中露出果然如此,他就知道骆忠和来者不善。
“连你都不能随意进京,让我在进京的队伍里安插你的人?一旦出了差错,骆将军,你我有几个脑袋掉的?本就处在刀尖之下,还不安分守己,妄图插手,有什么事,不止你我,你的亲信部下,通通都准备掉脑袋。”
边防总兵若是深受信任,朝廷就不会派内侍前来监守,这些拥兵自重的大臣未受诏书随意入京是重罪,以意图谋反的罪名砍了头都不为过,更何况是受他指使的生人,施定宪怎么敢轻易答应骆忠和的请求。
骆忠和拍着桌面:“我以性命担保,不会出任何事!”他语气软下来,“护送贺礼入京,一切优待,京中还有各项赏赐,可以记功。那位义兄待我恩重,现如今只能回报于世侄,施大人,你想想,我骆某这么多年,有没有以公谋私,哪怕一次?”
施定宪状似深思,薄唇微动,吐出一个字来:“不。”
骆忠和已经把双手扣上了桌沿,哪怕再少那么一丁点自控力,这太湖石桌现在就在池子里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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