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是问昨日的,今日是问今日的。”陆旋郑重其事。
姑且算他有道理,班贺正襟危坐:“那好,言归,你今日过得如何?”
陆旋从怀中取出从裕王府得来的赏钱,放在班贺面前:“我今日替施大人送信,得了两锭金子,给你。”
班贺整个儿愣住,笑容凝在唇畔,情绪骤然变得难以言喻起来,错综复杂到脸上都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
或许是该笑笑,但他却像是被什么哽在胸口,笑容难以为继。
以往他能面不改色收下,还能说两句吃了不吐的玩笑话。可现下,他连看着这场面都于心不安,连带着以前收下的都想悄声不响地还回去。
活像是他真欠了陆旋的。
“你自己留着吧,我在京中为官,多的是要给我送钱的,哪能缺钱花。你在叙州要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别、别到时候武器都买不起。”班贺双手交叠,一动不动。
“你收起来。虽然不多,寸积铢累总会多起来。”陆旋将金锭放在桌面上,声音轻了些,“我有的,都给你。”
他眼睑微垂,掩去几乎要从瞳仁里冒出来的不自然。
班贺没有出声,反而只是看着他,在这样的目光下,陆旋身体往后倾斜,带着些回避的意味。
坦然与羞涩矛盾地共存于陆旋的身上,班贺情不自禁探究着眼前这人。有时他觉得自己知道陆旋在想什么,有时却觉得自己的揣测失礼且无道理可言。
陆旋忽然转身:“今日我出来太久,该回官驿了。”
班贺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开门跨过门槛走出去,终于再次开口。
“明儿见。”
陆旋脚下一绊,低头却什么都没看见。
心里凭空生出一道心障,横亘于此,挥之不去。他头也不回,低低说了声明儿见,几步消失在夜色中。
班贺合上门,抬手在头顶挠了挠,然后变成了两只手并用。
长了草似的刺痒,却怎么挠都不顶用,仿佛隔了一层什么,徒乱了一头乌发。
他知道不全是陆旋的问题,那小子除了……动了两回嘴,也没做多出格的事——那已经够出格的了!
班贺来回在原地踱步,即对那件事心怀芥蒂,又自顾自替他找补,想说服自己根本就不算什么事。波澜不兴的表面之下,已经打了枪炮齐发的一大仗。
年轻人心性不定,本就在容易被撩拨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忽然就动了心。无论动心对象是谁,也不过是变本加厉的不可理喻。
就当他是鬼迷心窍吧,班贺想,反正他不能再跟着头脑不清。
明日见……班贺长长呼出一口气,明日他得先保证能体面地见完那位殿下。
也不知魏凌拜祖宗起了作用没有?班贺兀自发愁,果然人在孤立无援的时候,拜点什么总能为心寻到一点依托,吴大夫信佛也算不得奇怪。
班贺走向供奉师父牌位的房间,拜拜师父,说不准师父在天上保佑他,梦里能指点迷津呢。
若是魏凌在,他就能立刻告诉班贺,拜祖宗是没用的,该倒霉的时候拜谁都不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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