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恩典,余光瞥见那张新搬来的椅子正对御案,退后两步,侧身将椅子往偏处移了移,随即落座。
赵怀熠默不作声看着他做这一切,等他安稳坐定,才开口:“你是皇叔亲自保举的人,想必的确有几分真才实学。”
班贺恭敬回道:“宁王殿下与先师相识,不过私交不深,只是殿下赏识先师技艺,先师已亡故数年,宁王殿下尚能记得微臣,能得到殿下保举,臣不胜惶恐。唯有倾尽毕生所学,方能回报宁王殿下,与陛下仁厚恩泽。”
赵怀熠似笑非笑,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又将话题转回锦盒里的物件:“你送的这份贺礼不错。”
终于不再是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班贺双眼微亮:“这份贺礼并非是微臣一人准备,而是臣与军器局大使伍旦明共同制成。旦明钻研枪炮,常与西洋商人传教士打交道,获悉海外诸国有此利器,特与臣一同献与圣上。”
“圣节并非单纯只是朕的生辰,昨日各国使节都在,朝廷礼文繁缛,必须寅竭诚悃,成全大礼,无暇细看。朕今日才有空召见你,不必拘谨,平常回话便是。”赵怀熠说着,将那柄鸟嘴铳拿在手中。三尺长的枪杆需要双手持握,他端起来,瞄了眼照星,枪口缓缓移动。
这样的动作并无威胁,班贺一眼能瞧见铳里没有装上火药与铅子。
“你方才说这火铳中者十之八九,可有试过?”赵怀熠放下火铳,问道。
班贺胸有成竹:“臣亲自验核过,较之现有火器,威力以数十倍计。”
“我朝火器常用三眼铳、神机火枪,需要从枪杆前头放入火药与铅子或木箭,每每临阵时才能上好火药,迟钝费工,临阵不过一二发而已。鸟嘴枪精准迅猛,堪称利器,不过……”班贺语气迟疑了些,缓缓道,“火铳再是神兵利器,与弓弩都不过是兵器,准与不准,同样也在持兵器的人。将士若得不到练习,放铳时多误,难以屡中无虞。”
就在班贺以为皇帝要亲自试一试时,赵怀熠只是若有所思地点头,将火铳放回锦盒里。
皇帝态度缓和,语气随意了些,如话家常:“今日尚在圣节内,应当休假,突然召你进宫已不妥,就不多谈公务了。”
“在朝为官,为朝廷效劳本该不分日夜,入宫觐见圣上是微臣殊荣,岂敢说是不妥。”皇帝能随意,班贺却不敢松懈半分,谨慎地斟酌措辞。
赵怀熠说道:“你回京之后,似乎不怎么与朝中其他大臣来往。”
班贺:“臣……公务繁忙,尚未得空拜访诸位大臣。”
赵怀熠一笑:“恪守本分,在虞衡司尽职尽责便好,往来交际并非必要,自然应当率先做好手上的事。其余能免则免,这才是为官应有的态度。”
这是夸奖?可班贺不敢轻易接话,圣心难测,谁也不知道他下一句话会是什么,下一刻是喜是怒。
“朕听说,”赵怀熠慢悠悠开口,目光漫不经心落在班贺身上,“回京之前,淳王便曾与你会过面。”
班贺忍不住抬眼看去,与那双沉静深邃的眼眸对上,立即低下头,心思百转千回。这到底是只是一句简单的试探,还是暴风雨降临前的雷鸣?
听谁说的,难道是魏凌?越想越觉得可能性极大,身为御前当差的羽林卫,他与皇帝亲近无可厚非。这一认,皇帝眼中他便成了淳王党羽,京中安插的桩子。
可要是不认,皇帝能问出口,自然有他的消息来源,哪儿有不认的余地?
思索再三,班贺坦然承认:“什么都瞒不过陛下,淳王的确与臣在玉成县见过一面,也仅有一面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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