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这个位置的皇帝,不该露出羔羊般的神情。
整个朝会在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中进行,需要当庭作出指示的,宁王如鱼得水般做出回应,自然得像是在处理家务事。
赵青炜只觉得那些声音从耳边掠过,一句都没能进入脑中,直到结束仍是浑浑噩噩。
太后大部分时间听着,偶尔也会说上一两句自己的见解,遇到可以决断的,也不推拒,径直给官员下达懿旨。
一言未发的下了早朝,赵青炜以为总算能松一口气。
之前觉得兴庆宫憋闷,上了朝堂后才发觉,那已经是他能最大限度透气的地方了。
回到兴庆宫还未坐下,便有内侍前来传话,华太后请皇帝前往宁寿宫。
赵青炜面上不快,长赢连忙对那太后宫中的内侍说道:“陛下稍后就来。”
在长赢的劝导下,赵青炜对华太后再是惧怕忌惮,终归是不容违背的嫡母,他控制神情,不情不愿地前往宁寿宫。
宁寿宫中,等待赵青炜的不仅是华太后,母亲薛太后亦在场。
两位太后分坐一左一右,目光向赵青炜看来,却截然不同。华太后审视着年少的皇帝,而薛太后则是对自己的儿子满怀关切。
还没来得及更换朝服的赵青炜对两位太后行了礼,华太后开口道:“今日朝会时,户部郎中提的那件事,你有什么想法?”
赵青炜脑中一片空白,户部郎中是谁,他压根没记住户部郎中说了什么?
见他面露迷茫,华太后登时生出怒火,呵斥道:“你是皇帝,怎么能连朝会都走神,如何处理朝政?”
赵青炜心中积攒着怨气,低着头,口中却说道:“我看太后与宁王在朝堂上游刃有余,朝政有太后与宁王处理即可,根本无需我去费心。”
从未听过如此大胆的顶撞之语,丈夫与儿子在位时,对她敬爱有加,华太后愕然之余,怒气更甚,拿过一旁茶盏砸在赵青炜脚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是皇帝能说的话吗!”
薛太后吓得身体一颤,眼泛泪花,强忍惧意斥责道:“青炜,快给太后跪下!”
赵青炜咬牙跪下,注视地面的眼中满是不服。
“你瞧瞧,他都说了些什么?”华太后对薛太后说道,又转回对准赵青炜,“懦弱少威,君仪失度。你如此不争气,如何能守得住我大兖的江山?若是文帝在世,那些事在堂上早已迎刃而解。”
太后的呵斥越是严厉,越是令赵青炜生出满腹委屈。
这天下他根本就不想要,这皇位,是被他们硬生生推到他手里的。
他原本只是想,当一个在封地自得其乐的闲散王爷!
赵青炜抬起头,刚要反驳,却看见薛太后祈求哭泣的双眼。他声音堵在胸口,狠狠咽了下去。
被华太后申饬一顿,赵青炜心情低落,回去路上见到了刚换班充当守卫的陆旋。
两人对视上,他张口欲言,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还是没能跟他说什么。
陆旋眉梢微挑,不动声色,目视前方,如同一尊威严的雕塑。
宫人都是太后的眼线,赵青炜只能在四下无人的时候,给长赢倒出一肚子苦水。
长赢宽慰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就算是太后夸奖的文帝,也是自小在世宗的教导下学会的理政。陛下才刚接触,太后如此严格,实在是苛刻。不过我相信陛下聪慧,不用多久就能掌握,令太后与朝臣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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