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早晨行朝奠礼后跪送灵驾启行。
再不满自身处境,赵青炜对那位皇兄还是心怀崇敬的,丧礼全程遵从礼部所拟丧礼仪注安排,是入宫以来最配合的时候。
第三日,灵驾抵达帝陵,当日并不入葬地宫,暂时安奉于芦殿。
文帝的陵寝是早就修建好的,按照他的要求,山陵不崇饰,相较世宗皇帝规格小了不少。另地宫不藏金玉宝器,几乎没有什么贵重的陪葬品。
在华太后与王公百官的注视下,赵青炜亲引梓宫进入芦殿,放置于正中龙輴车之上。
今日迁奠礼与明日入葬地宫都需要当今皇帝亲自参与进行,这一日下来,赵青炜忽然有了些实感。
他继承了皇兄的位置,承受着万人瞩目,是再无可逃避的责任了。
今晚将是文帝留在人世间最后一夜,华太后迟迟不肯从梓宫前离开,伤心落泪不止。
薛太后在一旁劝解良久:“姐姐在此哭泣,当着文帝的面,不是要叫他走得不安么?”
华太后默然拭泪,终于不再驻留。
两位太后离开,赵靖珩才现身,缓缓步入芦殿。
屏退两侧独自留在殿内,他抬手抚上冰冷梓宫,表面细致雕琢的龙鳞边缘锐利,传来似乎能划破指腹的钝痛。
他轻轻靠前,俯首贴上前额,低声喃喃:“怀熠,怀熠……”
“不会太久的。”
“你别走太快……”
是夜,注定许多人无法安然入睡,班贺也尚未入眠。
皇帝入葬地宫后,便要彻底封闭石门,帝陵才算最后落成。帝陵是工部主持修建的,出了什么差池,就得找到班贺这位现管身上。他做着最后确认,亲眼看过一遍才放心。
回住处的路上,班贺远远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独自伫立,望着地宫入口。思索片刻,走上前:“淳王殿下。”
赵靖珩侧头看来,面容在幽夜中显得冷淡,开口时嗓音微哑:“班尚书。”
班贺注视他片刻,启唇一笑:“殿下原来不知道,臣表字恭卿。”
赵靖珩眼中情绪闪逝,一声轻笑:“恭卿。”他眉梢微挑,“换个地方说话吧。”
陵寝建有焚帛炉,用于焚烧大行皇帝生前所用衣着器物,以供大行皇帝在地下继续享用。
华太后下令文帝寝殿保持原样,因此这里只有部分衣物配饰,大部分还是新造的,还未穿过一次。
赵靖珩让旁人退下,站在焚帛炉前,将一件件华美精致的袍服投入火中。
真丝织造的绫罗绸缎,在火焰中散发着一股独特的味道,没有寻常布料烧焦的强烈气味。粼粼闪烁的金丝银线,亦被吞没于焦黑中。
班贺与赵靖珩坐在蒲团上,面前是燃着火焰的珍贵华服,看着它们付之一炬,只留下寒冬中的一抹暖意,心情尤为复杂。
赵靖珩低声道:“你在皇帝身边有几年了,他是个性子乖张的,你也没少受他为难吧?”
班贺含蓄答道:“陛下有天子之仪。”
“呵。”赵靖珩意味不明笑了笑,道,“他自小就深受宠爱,众星拱月,所有人,都恨不得将全天下的好物都捧到他面前来。”
他顿了顿,似乎叹了一声,班贺不能确定。
“总是由着性子做事,不高兴就折腾人——若不是天子,谁会惯着他?”
那像是抱怨控诉的话语,语气在班贺听来,却不是那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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