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私密的住所,旁人不能轻易踏足。那扇象征着防御与戒备的门将外界隔绝在外,只有获得他信任与认可的人方能进入。
在这里与淳王会面,意味着他们并不仅仅是前来完成职责交接的官场同僚,而是有着更为密切的联系,将要对自己的继任者做出更深一步的交付。
淳王似乎刚起身,只披着外衣,两鬓露出缕缕花白的发,因卧床数日索性披散着。外界因他伤病而惊涛骇浪,他面容沉静,只慵懒靠在床头。
两名亲卫正要退出去,印俭眉头先皱了起来:“大夫不是说让殿下卧床,不要随意起身,你们怎么……”
赵靖珩抬起血管毕显枯瘦的手压了压:“是我让他们把我扶起来的。躺着见客太过失礼,只坐这么一会儿,无妨。”
印俭回头对陆旋说道:“陆元帅,咱们长话短说,说不完的话明儿个再来,不在这一两日。”
“印俭,别多嘴了。准备药去。”赵靖珩稍稍提高了声量,以不容拒绝的语气下达了指令。
印俭脸色不好看地闭了嘴,又看了陆旋一眼,眼神示意,随即低头出去,顺手合上了门。
以往每次见到印俭,他都是笑眯眯的,和颜悦色说些放松心情的话。而现在,连他也笑不出来了。
“殿下。”陆旋行了一礼,在赵靖珩的招呼下起身,坐在三步外的椅子上。他眼含关切,“殿下身体如何了?”
“就如传回朝廷的文书里说的那样,不慎坠马,伤了腰,要不了命。我底下人见识浅薄,这么一点儿小事都沉不住气,让陆元帅见笑了。”赵靖珩语气平和,好像真的没什么大不了。
陆旋却清楚,淳王手下亲卫都是跟随他南征北战数十年的老人,什么样的大风大浪他们没有见过?
而眼前人,是无论在多大的风浪中都能屹立不倒的挺拔纛旗。如今这杆纛旗不稳,狂风中摇摇欲坠,一夕折了腰,叫他们如何不如同见到天崩地裂?
“皇帝派你来接手,想必,你已经做好了准备。”赵靖珩道。
陆旋颔首:“下官并非想要从殿下手中接过权柄,只是期盼为国效忠,以身报国,无时无刻不在准备着。”
赵靖珩平淡道:“你守护了皇帝与皇城,忠诚之心天地可鉴,由你来替我,我便能安心调养身体。这些年你我书信不断,西北局势你应当再清楚不过,用兵应战的能力我相信你十分具备。不过,要想取代我镇守西北,第一道门槛不是外族,反而在眼下。”
陆旋沉吟片刻,说道:“殿下所说的,下官早就考虑过。殿下是皇室血脉,凤子龙孙,而下官不过是草芥出身,多的是世家勋贵子弟不甘屈居于人下,遇到什么样的阻力,下官都做好了准备。”
他抬眼凝视赵靖珩,眼中闪烁着锐不可当的光芒,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毫不柔和,一如周身冷硬气度:“殿下,下官如今站在这里,是靠着一场一场硬仗打来的功勋,虽有贵人相助,但殿下慧眼,岂会放一个庸才入眼?若是连叫手下人服从听命的手段都没有,更何况是关外蛮族?”
听他说出如此笃定的话,赵靖珩眼中有了一丝笑意:“那我便看着陆元帅,如何叫手下人心悦诚服,还要看着陆元帅驱逐蛮夷,守卫大兖疆土。铁羽营,也是时候交还到你手中了。”
听淳王主动提起铁羽营,本就是此行目的之一,陆旋双眼更亮了一度:“多谢殿下苦心栽培!”
赵靖珩道:“铁羽营经过数次充员,如今是五千员额,由袁志代为指挥。听你要来,他早早就准备见你了。”
拿回铁羽营固然令人高兴,但现在需要长话短说,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陆旋道过谢,正经神色道:“殿下,此次前来,我还带了一个人。”
赵靖珩好奇扬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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