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声轻响,紧接着便是驻兵的声音,“到了。”
微风轻轻拂过,带来湖面的湿气,他们已经走过了半个巴威雅城,从正中心的矿区走到了西南部的湖畔,万斯还可以看见在湖水的对面——那正在开垦农田的旧民。
他们的身上依旧穿着同样的制服,那制服与万斯身上穿着的是完全一样的。
“看到曾经与你站在战争对面的人感觉怎么样。”
身旁有少年的清朗声音传入耳中,万斯猛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他身旁的身影。
灿金色的长发尽数披散在脑后,湛蓝的目光直视前方,望向对面劳作着的旧民们。
身上大部分的黄金饰物都被摘下,但是依旧光彩如旧。
“怎么了。”
似乎是察觉到身旁之人的目光,少年稍稍侧目,那双眼眸就对上了万斯的双目。
万斯兀地后退好几步,就低下头只看着自己的脚尖,“我冒犯了,冕下。”
刚刚领路的驻兵早就退下,万斯在望见湖对面的人的时候就不由自主地走到了湖边长廊下。
谢尔登笑笑,“不用那么紧张的,我并不是什么身份尊贵的人。”
他敛下目光,“只是我们的工作不一样而已。”
“……”万斯有些沉默,他低着头想了一会,“虽然能与冕下见面感到荣幸,但是,我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不杀死我们,为什么不在我们的身上刻上奴隶的印记。”
“这样,才是最正常的做法,不是吗。”
万斯越说,越融入了自己的情绪,完全不掩藏自己的声线,就像是直直地吼出来一样。显得十分凶悍。
谢尔登神色不动,当初战争胜利的那一个晚上的情景,随着万斯的声音慢慢浮现在眼前。
将军头顶银月,站在高墙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似乎是掌握了生杀予夺的大权。
不,将军有那种权利,国王也有。
但是,借以将军之口,说出‘缴械者不杀’的命令。
“如果可以的话。”
谢尔登平缓的声音如同清风徐过,将万斯冲上心头的情绪慢慢抑制下去。
万斯沉默地注视着谢尔登的身影,倾听着谢尔登的声音。
“如果,从来都不曾有一个人死去就好了。”谢尔登目光流转,落在着那被风吹得泛起波澜的湖面上,“你死我活的场景不会出现。”
“冕下……”
谢尔登额前的金发被风扬起,他原本低沉的声音变得高扬,“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包括你们。”
夹带笑意的眼睛重新对上万斯的双目,“但是与此同时,我要守护好巴威雅的生命。”
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要守护好巴威雅的生命……
万斯的眸光有些动摇,这里所指的生命也包括他们。
被西麦尔的王庭所视为草芥的,生死不值得一提的生命,却被他国之人视之为宝贵,被他国之人下定决心要去守护。
生死之间都不曾异动的心脏,在此刻突然急剧地在万斯的胸腔之中跳动。
万斯能看见那金发之下的蓝眸——那张扬而明媚的,充斥着希望的碧蓝之眸。
在万斯的注视之下,谢尔登伸出的手覆在锁骨之上,那处在将军身上刻下的深色奴隶印记的地方,此时却光滑一片。
“巴威雅的众人,就是在恶龙的压迫之下反抗,才得以成为真正的人。”
湛蓝的眼睛包容一切。
“我们不会将你们变成以前的我们,也不会让自己变成‘恶龙’。”
谢尔登的双手握上廊上的栏杆,往对面望去,“看见了吗,你们身上的衣服是一样的,你们是一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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