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室里醒来,一方面是身上的伤口痛,另一方面是心口总是压着什么,让他难以入眠。
他没有将这件事告诉过任何人,也许里包恩知道,但他的老师从未表露出来,迪诺暗自为之感激对方,他不愿意将这份压力转嫁给加百罗涅的任何人,哪怕是被他视为长辈的罗马里奥。
在无数个类似的夜晚,迪诺·加百罗涅独自一人面对着只属于他自己的苦恼和成长,直到带领着加百罗涅走过漫漫长夜,望见朝阳初升。
那已经是往事了,但此时回忆起来却仍然如在昨日,迪诺在床上坐起来,推开半边窗户,夜风微凉,送来阵阵花朵的芬芳。
他向外望去,窗外是花园,花园后面是别馆,再远处是街道,即便无法看到全部,迪诺也可以在脑海中清晰地描绘出镇子的模样,那是加百罗涅——他的加百罗涅。
加百罗涅的首领望着夜色露出温柔的微笑,片刻后,房门处传来细微的响动,他转过头,看到琴酒推门进来,一身黑色的装束同夜晚一样幽深,银色长发如月光般流泻而下。
琴酒和迪诺对视良久,最后第一次担任了两人中打破沉默的角色:“你醒了?”
在幽暗的夜色之中反常地沉默的男人眨了眨眼,下一刻便恢复成了惯常的样子,微笑着调侃:“是啊,睡得太好了。”
别的不说,迪诺是真没想到自己会睡得那么好,在一开始他只是想要短暂地补个觉,弥补一下自己因大早上起来打架而缺失的睡眠,谁能想到竟然一觉从下午睡到了第二天凌晨。
说不定真的和琴酒的童话故事有点关系,虽然和他小时候听过的声音完全搭不上边,但一样有效。
让琴酒给他念书,对迪诺来说是某种意义上的心血来潮,但也不能说完全没有缘由。
他们毕竟是好好地打过一架的。
迪诺一向不相信战斗狂们那种“打过一架就会心灵相通”的理论,但也得承认,不同场合下的接触会带来新的认知,战斗中的琴酒便是种迪诺早就知道,但一直未能亲眼见到的特殊状态。
这人说是全力以赴,就确实没有留手,迪诺再一次确信,如果见到他的是当初的自己,一定会被吓得不轻,关于此人的许多传言也都瞬间有了解释。
琴酒绝不是嗜血的人,但他大概比一些真正的杀人狂更令人胆寒。
于是,迪诺很有兴致要让这位可怖的杀手为自己读一读睡前故事。
他不是想试探什么,只是一如既往地遵从自己的内心,而且迪诺几乎本能地确信,只要自己坚持,最后琴酒一定不会拒绝。
一切如他所料,琴酒翻开故事书,而迪诺很快睡着了,完全没有受到先前战斗的影响。
他清楚地知道身边这个毫无感情地念故事书的男人就是之前试图杀死自己的人,但琴酒的声音是真的很催眠,低沉悦耳,却完全没有起伏,也缺乏情感,把童话故事念得像是白噪音,一分倦意都被扩大成了十分。
现在回想起来,迪诺甚至还能记得对方其实念了一半就停下了,根本没把故事讲完,不过那时候他也差不多已经入睡,所以大概没什么好抱怨的。
他在深度的睡眠中一直睡到半夜,要不是醒来时的场景太过熟悉,迪诺应该会更早发现屋里少了个人。
不过,相较之下,他方才经历的一切好像更有意义,尤其是还能在回望过去之后立刻见到当下。
这实在是个特别的夜晚。
迪诺脸上的笑容变得越发温软,分明在夜色之中,却像是盛着阳光:“你呢?”他略带调侃地问道,“不会到现在还没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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