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气氛在逐渐变化,战斗的胜利,并不能消减人们日渐增加的焦虑。
荀柔猜,外面没有好消息传来,所以近来城中什么消息都没有,但这种与世隔绝之感,会更加重担忧。他们虽然不断取胜,但困守孤城,没有援兵,没有发展,看不见前方活路。
当波才在人声欢闹中,走进这处院落,就看到这个出生名门的公子,毫不在意的盘腿坐在地上,满脸笑意,无忧无虑,带着孩子们编竹子玩,他弟弟也坐在旁边,看上去竟兴致盎然。
整个城中,似乎只有这一角还如此欢乐。
但这是真的吗?波才产生一种,一如当初荀柔刚入广宗城时的感觉这怎么可能?
他先只是觉得不对,等反映过来,才意识到这些孩子竟然说的是“雅言”。
这种洛阳“官话”,就算许多边地出生官员,都未必会说,然而这些孩子许多竟都说得很漂亮,他们父母知道吗?若是知道……是了,若是知道,那些一辈子都在土里刨食,从未去过洛阳徒众,难道会不高兴吗?可他为何要这样做?
“公子,”他压下心中惊骇,走到荀柔旁边,拱手行礼。
“阿兄。”波连烫了屁股似的跳起来,“我、我”
荀柔扬起头看波才,目光在他脸上一过,拍拍衣服站起来,“有事?”
波才沉沉地、沉沉地看着他,许久,才似下定决心般道,“可否请公子解一步说话。”
第62章 必死可杀
天气转寒。
冀州位于黄河以北,广宗的纬度比颍阴高不止一度。七月某一天,寒意突然到来,只几天时间就从热烈的夏变成寒风凛冽的冬天,几乎让人回不过神来。
院子里的豆荚已经被收拾起来,只剩下光秃秃的杆,在寒风中不时抖落下几片枯萎干脆的叶子。
波才的声音就像寒风一样干涩,“公子,我等果然从开始便注定会败吗?”
荀柔无声地回望他。
“黄天之世,果然不存?天下小民注定被官府、被豪族欺压吗?”
“你后悔吗?”荀柔问他。
“在颍川逃过长社之火,从阳翟的刀兵下跟随我至此的兄弟,已经死伤殆尽,也许我会死在下一次与汉军交锋之时我想要一个答案。”
“我只是想知道一个答案。”波才疲惫而无望地荀柔道,“我听说书上讲: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公子就同那圣人一般呢。难道,天生小民,就是同牛马一般,就是为了奴役、驱使、戕害,忍受饥寒,而不允许反抗吗?我只想知道,为何如此,为何如此?”
荀柔望向他,波才从一开始,便和许多因为笃行太平道法术而成张角学生,因为逃避天灾、饥寒、重税、死亡的流民不同,他也是张角的学生,他也为生存挣扎,但他的确有那么一点不同。
这因为这一点不同,他现在站在这里。
“自然不是。”荀柔望着波才,他数次地暗示引导,现在终于奏效,“其实你们可以有很多机会。”
“诚然,冀州是天下中心,但紧邻洛阳,在此处起兵,必然引起朝廷全力镇压。如果一开始,张角没有选择这里,而是选择扬州或者交州起兵,你们不必这样早直面中央精锐北军五尉。”
“如果半年前,当初告密者被发觉时,你们不一心攻击洛阳,那么守住太行山和济水两线,就能保有冀州,并向青州、徐州发展近来边地不稳,只要你们不攻击中央,朝廷不会下决心派出幽州、凉州的骑兵。”
“如果你们不是各自为战,而是统一战略,相互协作,就不会被朝廷分而败之。如果你们稍加训练,学会各种器械,你们不会败得那么彻底。
“如果你们不急着占领城池后抢掠,而能放粮救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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