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五原、云中、雁门四郡,其中五原郡,一大半都位处长城之外,完全袒露于北方胡族目下。
虽然主要对手是匈奴,但除此之外,鲜卑,羌氐,乌桓等族,也时常侵扰。
从熹平六年,灵帝派夏育、田宴北征失败之后,除了东靠冀州的雁门郡,其他几郡的长城塞外,便再不得汉朝的掌控了。
从一开始,无论荀柔还是波才自己,也都只以长城为限,以避免长城内南匈奴,与塞外其余胡族联盟合并而阔张,为主要目的。
这年月的胡族,并没有荀柔想象中的那么能打,固然草原民族都是马背上生长,拥有比汉军更高超的骑术,但其配置落后也是不争之实。如今本来就还没出现双马镫,而草原上缺少物资,许多匈奴兵连马鞍和马辔都没有,更不必提盔甲。
匈奴兵比汉兵卒的优势,一直在于其来去自如的速度,不畏生死的豪气,以及单兵单人的作战独立。
疾如风,掠如火,突然出现,灵活包抄,侧面削剥,绕后,以及抢了就跑,让汉军望尘不及。
赵长城绵延数千里,多处年久失修,各处要塞也不可能随时准备充足,至少稍微不注意,便让其得手,劫掠人口粮草扬长而去。
胡族骑兵可以来去如风,安土重迁的汉族百姓,在这点上就要差许多。
不过,当初荀柔在广宗城,给黄巾所用的壕沟,对付董卓的西凉骑兵有效,对付并州杂胡也十分有效,还有荀柔抄送给波才的运动战十六字针言,也可用于敌人深入之后。
总的来说,在五原郡对抗外敌的战斗中,我方不输。
但并州如今面对的,却不只有关外胡族,还有脱离汉庭,却生活在长城以内的南匈奴部,自南匈奴内乱,老单于被杀,各部散在并州郡县。
这些被汉庭用军费养起来的匈奴族,如今也不会低下头去放牧耕田,而是更习惯于劫掠,就像是形成了规模的寇匪,还捉普通汉民为奴隶。
被一些部族拥立的新单于於夫罗,在董卓掌权期间,曾向朝廷求助希望收复这些部族,没有得到支持,遂转而与并州新起的白波军混在一起,形成了另一股匪势。
张辽等人虽然一直在河北地区与白波军作战,但由于其枝蔓甚多也只能追赶,并无法将之消灭。
波才退守途中,正是受到这股兵力的突袭,差点全军覆灭。
正巧赶到的荀襄,带骑兵从白波与南匈奴联军背后冲击,同时波才正面突围,两边夹击,这才让其害怕退走。
“我若是依太傅所言路线,走西河郡,而非东面的雁门、上党、上郡,或许能收拢更多百姓,也不至遇见白波军……”波才愧疚垂头。
荀柔摇摇头,手指蘸了水,在榻边木框上写下:时移势变,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吾不知,西河匈奴之势,君无错。”西河郡守崔钧都跑去随袁绍起兵了,波才如果真的按令走西河郡,恐怕如今已消失的无声无息。
张杨。
“如何?”
说话搭配写字,仿佛能节省一些力气。
“上党张太守颇有武略,募兵马数千。”波才回答。
荀柔点点头,手口并用,详问并州情形,甚及人情风俗。
过去是他大意,旧日灵帝朝时,他常听出生中原的公卿士大夫,对边事说出许多毫无常识的话,还曾暗自嘲笑,如今与波才细细相对,他才发现,自己根本上,与他们并无太大差别。
不过是信口开河比纸上谈兵而已。
不知道自己无知,是极其危险的,荀柔背上起了一层冷汗。
他暗自警醒,也霎时明白,为何历史上,三国诸侯都愿在中原争斗,谋士们能在此决胜千里之外,而曹老板北征乌桓,又为什么翻车。
地图不在面前,荀柔凭着记忆,勾画雒阳北面的各种势力分布,不由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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