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十年税赋,工匠数百,役夫数万,以及若干财物。
荀柔没见过敢当他面这么开口的,一时都惊得说不出话。
但,对方积极配合退出富庶的兖州,他的确深为感念,曹操又拿百姓卖惨,实在说到他心坎上南方百姓之穷,不似北方的荒芜,南方不缺资源,似乎稍给些帮助就能见成效。
他犹豫心动,竟渐觉条件似乎不是那么过分,砍砍价呢……
幸好旁边还有贾诩在,悄悄一扯他的衣袖,并镇定甩出两字,“不行。”
荀柔稳了一稳神,倒是很快反应过来。
不患寡而患不均。
支援扬州,并非只是财物的问题,是资源分配问题。
这一天商议,最后当然毫无结果。
荀柔回帐后,一直思考了许久。
这是他还未想到的问题局势变化带来的新局面。
曹孟德也许是有意,也许无意,但总之是阳谋……不,应当说,就是作扬州牧的本分。
和平时期,彼此拉扯,本就是地方与中央的常态。
原本社会主要矛盾战争已经解决,但新的矛盾应运而生,地方和中央,再次成为社会主要矛盾,与王朝相伴相随。
地区的发展不可能平等,资源也是,税贡、劳役也一样。
绝对公平与相对公平,资源的收集和分配,对于每一个掌权者,都是一刻不能停止思考的问题。
思维还要再转变啊。
他不可以再轻松地一道命令就让某州、郡运出十万、二十万粮草,募集三万、五万士卒。
不是做不到,现在当然可以,但所有超常征调或命令,都在消耗他自己的人望,消耗大汉的民心。
付出与收获,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
天下重归一统那一刻开始,汉朝也重回万众瞩目,也受万众审视评估,每一刻都在加分,减分……一直到某一天不及格劝退,或归零自动退场。
他不希望自己分数太低,那么就需要从此开始,以更谨慎的态度对待地方政府,支援扬州到何种程度,必须控制在自己手里。
治理扬州,是扬州牧曹操之职责,不是他的责任。
他当观其成效,不效责之,一如他州。
念头通达,一切就变得简单。
荀欷原本也该放出来了,正好他的才能适合在此发挥,荀柔把他留在扬州协助司马徽办学,充抵曹操想要的格物博士。
河东织造作坊发展已渐饱和,该渐渐从薄利多销的基础工艺向精工转变,于是荀柔也允诺曹操,招募河东织绣户南下,协助发展南方丝绸。
冶炼锻造的工匠自来珍贵,江东矿产又并不丰富,荀柔便只答应依矿数目派遣,锻造则以打造器具工匠为主。
至于制造海船,长安这等内陆地区,先天不足,他当然是爱莫能助,只能曹孟德自己想办法。
最后就是钱粮,这是拉扯时间最长的。
赋税今年的原本就已答应减免,再免除明年,不过后年可以只交三成,并以三年为限逐年递增方式,至正常水平,但作为交换,需允许中央派遣官吏籍田,确保农业生产的确不断恢复。
允许开放官仓赈贷,明年种粮不足、耕牛不足、农具不足,可以从周围州郡调拨,但这些粮食、工具不是给的,立字据、打欠条,将来有条件则必须偿还。
如此,接下来数日,商谈气氛一日比一日缓和,待散会之后,他还能和曹孟德相约在附近水边散个步,聊个天,叙个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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