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人,有野心,远离长安,如何能让人放心。
“当年公孙瓒忽而犯上,攻容丘侯府,灭其满门,赵将军见而不忍,故怀侯之幼子出奔青州,投家兄府,尔来二年有余。”荀柔向刘备道。
赵云今日也在帐中,随荀柔示意,起身来到堂中,向刘备拱手见礼。
姿仪英武的年轻将校一出,刘玄德眼中立时绽出光彩。
他站起身来,绕过席走过去,“子龙将军,如今安好?昔时公孙伯圭败后,我遍寻不见将军,数向人打听,皆不得将军下落,竟早已往青州去?”
刘备执起赵云双手,伤感叹道,“备实德薄,故令子龙将军弃某而去,自幽州往青州近千里,将军带着幼童,还要小心追兵,当时必十分凶险。”
“是云当日小人之心,猜疑使君。”赵云羞愧道。
“哪里若非将军当年忠义之行,备今日何得故人之子?还请将军受备一拜。”
刘备果然伸手一整衣冠,向赵云长揖而拜。
“不敢,不敢!”
眼看赵云连连避让,俨然招架不住,荀柔一招手将阿义招来身边。
半月来,他和小孩起卧一室,日日不离,已十分亲近,如今一招,小孩就急急跑至他身旁。
这一打岔,方才节奏就断了。
刘备知机,两句话收尾,二人各归席位。
荀柔执勺给刘备盏中添满,“这些年不见,不知涿侯子息如何?”
这就很有话说。
与历史相比,如今刘备子息甚蘩,五儿四女,瓜瓞绵绵。
自然聊起孩子教育,荀柔就提到带阿义回长安后,要为小孩延师。
“……开蒙未必名师,但品行端正才好,以免引上歧途。”
又说,赵云是孩子的恩人,有此缘分,要一同去长安。
“太尉所言甚是。”刘备连连点头道,满脸感动,“有太尉为此子如此打算,想来伯安兄在天之灵,也必深感欣慰。”
又两日,荀柔一行跟着刘备至涿郡,祭拜了刘虞之墓,阿义祭以冢子典仪。
刘备又引来两个老仆,道是当年刘虞府中下人,两人当场认了阿义为主,表示愿随东归。
荀柔接下了人,对这番结果满意。
他带阿义北上的两个目的,俱已达成。
其一,落实阿义为刘虞之子的身份,得要有刘姓宗亲,而刘备作为事件当事人,当然更有说服力。
其二,试探刘备对长安朝廷态度,当年之事,刘备道德上终究有了瑕疵,若要追究终是个把柄,足以在幽州掀起巨浪。
阿义就是核心。
刘备毫无犹豫,愿意荀柔将阿义带回长安,表示的是自己驯顺之意。
于是,接下来,荀柔也表现出退让。
一是对幽州常备军数量宽容,二是对幽州官吏任免许出一定自主。
与此相对,荀柔要求允许鸿胪寺官员和尚书台户曹常驻。
既然对外沟通,那么监察外交与商税,都是应有之意。
关于幽州赋税,贡马,户籍,田地,他就都没多问。
刘备对外胡态度端正,能为国之北屏,比计较些许钱财更为重要。
这一行,他去了上谷郡,也就是居庸关所在,又至渔阳、右北平,至辽西卢龙塞,其所见所听,足够了解刘备在幽州的努力。
当初,封他幽州牧是不得已,封涿侯,是朝廷不得不想出的办法,合理化刘备违背三互法,更是不得已,如今看来倒适合。
北疆形势如此,周边小国众多,且不同于西部地广人稀,幽州附近的胡族既近,人口稠密,来往交流频繁。
如刘虞,宗室长者,忠勤仁爱,却看轻幽州国境内外族裔争斗严重性,不知事关生存,不可调和,因此失之宽纵,
如公孙瓒,军旅出身,驱胡立场坚定,却知战不知抚,知兵不知政,只知杀戮,故失于暴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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