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波纹的清脆声响,他张了张嘴,居然连如何回应都不知道,只说:“……啊。”
应逐星点点头,侧身让他们进来。
一进门就能闻到很浓重的中药气味,熏得人头疼。家里杂乱,黑色垃圾袋堆在门口,餐桌上的碗筷也还没有收拾,白色灯光惨淡地笼着。
房屋格局倒是同之前一样,并不陌生。先前荆平野经常留在应逐星家里,徐阿姨会给他们做糖醋里脊,晚上两人挤在一张床上,玩到深夜,等兴奋劲过了才睡。
他刚坐到沙发上,就听见夏蕾问:“你爸妈呢?”
应逐星顿了下,只说:“我妈在卧室休息的。”
里头忽然传来女人疲惫的声音,隔着门听不太仔细:“谁来了?”
“平野,你先跟逐星一块吃点草莓,聊聊天,”夏蕾把草莓盆放下,对应逐星说,“我去看看你妈妈。”
别留我一个人啊!荆平野瞪大眼,在心里喊,带我一块!
但夏蕾显然没有听到他的心语,头也不回地进了卧室。
应逐星把手里的盲杖靠着沙发放好,低头摸索着靠手,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
客厅里安安静静,只剩他跟应逐星,一时谁也没有出声。
从五岁到十二岁,他们都是最好的朋友,然而四年不见,错过了彼此骨骼与性格天翻地覆的青春期,荆平野也无法确认彼此相交点的具体位置,从而不敢贸然越过界限,只能尴尬地坐在那里,突然他转念一想:
他眼睛又看不见,我有什么好尴尬的?
这个念头忽的冒出来后,荆平野陡然放松下来,抬起头毫无顾忌地打量着应逐星,试探着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应逐星毫无反应。
一点都看不见吗?
应逐星忽然抬眼,视线虚虚落在荆平野的身侧,出声打破了沉默:“好久不见。”
好俗套的开头话,但荆平野无法像以前那样随意嘲笑他,只好也重复道:“好久不见。”
“你……”应逐星斟酌着用语,“还在上学吗?”
荆平野点点头,在意识到他看不见后,又“嗯”了声:“快高二了。”
应逐星低声:“好快。”
聊完两句,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无话可讲的沉默里,荆平野索性吃起了草莓,刚吃两颗,就听见应逐星问:“你现在长到一米九了吗?”
荆平野愣了下。
这句话是他三年级的时候讲的,起因是有一个六年级的傻大个叫他小豆丁,荆平野生闷气,于是应逐星不得不安慰了他一路,快回家的时候,荆平野突然发誓:“我一定要长到一米九!”
为此,他连喝了一个月的学生奶,恨不得一路飞长。然而现在十六岁了,荆平野也只是一米七五的个子,连一米八都没碰到。
这句年幼时候说过的大话,忽然在此时重新被提起,好像连带着这几年的陌生都消散了,距离缩近许多。荆平野“哼”了声:“都两米了。”
应逐星笑了起来:“真的假的?”
“你自己看——”荆平野脱口道,又戛然而止,声音小了很多,“对不起啊。”
应逐星摇摇头。
“你的眼睛……”荆平野忍不住问,“怎么看不见了?”
“不知道,有天早上起床就看不见了,可能是睡太晚了,也有可能是命不好,”应逐星居然还在笑,说得轻飘飘的,想来是不想多聊,于是岔开了话题,“你现在在哪里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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