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可没什么单间雅座,但因王道人是熟客,跟老板说了一声,便借了他家磨豆腐的仓房说话。
两人碰了三回杯之后,王道人便拈着鼠须笑道:“二爷今日找我,必然是有事。”
徐茂行道:“彼此都要为生计奔波,若非真有要事,我也不会来耽误你的生意。”
说着话,他就从怀里掏出一锭五两重的元宝,推到了王道人面前,“这是定钱,要借借你这如簧的口齿。”
王道人看了一眼,也没推辞,直接就把银子收了,指着自己的嘴巴道:“二爷尽管吩咐,贫道制药的本事不怎么样,能逍遥这么多年,全靠这条舌头。”
真本事他是有的,可越是有真本事的,就越忌讳泄露天机,王道人也一样。
若不是懂得察言观色又兼能说会道,他早叫人打死了。
这么有自知之明,惹得徐茂行一笑,招手叫他附耳过来,如此如此吩咐了一番。末了又许诺道:“等这件事成了,还有纹银十两奉上。”
干这一趟活就有十五两银子,王道人吃了一惊,推辞道:“太多了。二爷如今也不容易,等事成了再给个三两二两的也就尽彀了。”
徐茂行却道:“十五两银子能救一条人命,怎么就贵了?我也是仗着咱们往日的交情,厚着脸皮请你出手了。你若再推辞,就是不肯帮忙的意思了。”
听了这话,王道人也不好再推辞了,正色道:“二爷放心,我一定给你办好了。”
他想了想,又问道:“对了,那孙家在京城附近,可有什么庄子别院吗?”
确定了这些,他上门忽悠孙绍祖的时候,也好有个方位,事情也更容易成。
对此,徐茂行早有准备,便直言相告:“他家发迹晚,京城附近的庄子哪里轮得到他?他们家只在直隶有片不大的庄子,倒是一片良田。”
“我知道了。”王道人点了点头,又道,“二爷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徐茂行亲自给他斟了杯酒,笑道:“你肯出手,我自然没什么不放心的。来,我再敬你一杯,预祝你马到功成。”
两人又喝了几杯酒,王道人一边嗑毛豆,一边说闲话,“前两天我还碰见卢三爷,说来真是难得,那位爷竟想起问自己的姻缘来了。”
就着毛豆喝了杯酒,他笑呵呵地接着说:“想来是见二爷如今夫妻和美,他心里也痒痒了。”
徐茂行笑道:“你别说,还真是。”
“哦?”王道人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心里却默默提取信息:看来徐二爷家道中落,完全没影响他和卢三爷的交情。
徐茂行提起酒壶给自己续上,用玩笑的口吻说:“前些日子他刚回京城,就着人抬了俩大箱子,给我送新婚贺礼去了。到了我家里,酒还没喝完呢,就嚷嚷着要回去,请他母亲黄夫人给他说亲。”
说得两人都笑了起来,徐茂行又问道:“诶,他问姻缘,你是怎么跟他说的?”
“还能怎么说?当然是拿好话说了。”王道人知晓他对自己这行了解颇深,自然不会拿虚话来敷衍他,直言道,“我们这行都这样,轻易不提大灾大祸。如果真提了,八成是遇见抠门不肯给钱的了。”
他们只是想挣个糊口的银子,不是想找打,说话的艺术是很重要的。
比如有人最近特别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来找他们问问,谁也不会傻乎乎地说什么“你犯了血光之灾”。不然真遇见个脾气爆的,少不了一顿好打。
他们只会说“你这是祖宗保佑,过小坎挡大灾了。日后虽然还会有些小灾小难,但却不会有大动荡。好命呀,真是好命数!”
和大灾大难比起来,小坎坷算得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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