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因着安王的关照,他们一家生活平稳吃喝不愁,但也仅此而已了。若想要得更多,就得靠他们自己。
徐景行就每三天徒步去一次十里外的镇上,只因那里有方圆百里唯一的书铺。
他在那书铺里接了一个抄书的活儿,用挣来的钱买纸笔。
抄书嘛,肯定有不小心抄坏的时候。
因而每次领新活儿时,对方给的纸都会多出七八张,防备不慎抄坏了可以替换。若还有剩的,那就是抄书人自己的福利了。
为了省下这几张纸,徐景行每次都专心致志,尽量一遍就写成,不多字、不少字、不错字、不脏污。
砚台和墨都是他自己做的。
前者还好说,只要找到了质地合适的石头,自己琢磨一个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最难解决的是墨。
好在平安州苦寒之地,多松柏之属。他自己挖掘腐烂的松根,又找了一个人家不要的破缸,小心翼翼地试着烧松烟。
每天烟熏火燎,不但脸上脏兮兮的,擤一下鼻涕,出来的都是两条黑。
因做冷凝的只有一口破缸,收集松烟的过程极为缓慢。好不容易制成了两锭松烟墨,他自己根本没舍得用,拿到书铺子里,去换了便宜的臭墨,就因为那个量大。
凑出了笔墨纸砚后,他就请父亲徐甘,给他默写科举要用的书和注解。
种种艰辛不必多言,徐茂行只听了一次就唏嘘不已。
原本他听了郭先生的分析,觉得一母同胞的两兄弟,骤然间遭遇天差地别。两兄弟中一直是强者的兄长忽然掉到了下风,心中肯定会不平。
他也因此心中生出了些许防备,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不想不明不白吃亏而已。
可听了母亲的讲述,知道大哥纵然落入泥沼也不肯放弃努力,他就知道郭先生虽是一片好意,分析得也符合人性,却并不一定能套用到所有人身上。
至少他大哥徐景行,是绝对套不进这个框架里去的。
只因傲骨不折的人,有心超越别人也只会努力提升自己,不会想着用卑鄙的手段阻拦别人的上进之路。
也幸好他醒悟得及时,不然以徐景行的聪慧敏锐,必然会察觉到什么。
以徐景行如今这种紧绷的状态,若是再受到来自亲人之间的刺激,这是怕会影响了心性,兄弟之间也会真的生出嫌隙。
此时徐茂行就有话直说:“不是,是家里的事。我自己弄不明白,就想着问问你和爹。走吧大哥,爹在他的书房等着我们呢。”
徐景行点了点头,说:“正好你嫂子和两个孩子都睡了,咱们直接过去就行。”
说完他关上了门,兄弟二人一起去父母的院子。
在去的路上,徐茂行说:“等到今年七月,郭先生就要参加秋闱了。以他的学问必然能考上,咱们俩怕是得请个新老师。”
徐景行笑道:“给你请个就行,我就不必了。”
见弟弟疑惑地看了过来,徐景行挑了挑眉,“怎么,爹没跟你说?”
“说什么,你们俩还有事瞒着我?”徐茂行不满地问。
徐景行笑着摸了摸他的脑门,还像小时候一样哄道:“哪有什么瞒着你的?估计爹是不想耽误你读书。”
徐茂行看得出来,他是在心里怀念从前,怀念父亲还是高官,家中还豪阔时的日子。
见兄长如此,徐茂行心中暗暗一叹,配合地平复了小情绪,追着问道:“大哥,到底是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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