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涌起一股悲愤之意:我自幼受父亲教导,无论是内宅管家理事,还是外头的生意经营,没有哪一道是不通的。难道就因为我是个姑娘,就该处处给兄长让路吗?
原本她只是觉得自己的哥哥不学无术,并没有什么恶感。毕竟哥哥平日里对自己还是不错的,对母亲也孝顺。
可这股悲愤之意升腾起来之后,她忽然就不服不忿起来。
——凭什么呢,凭什么呢?就因为哥哥是个男人,哪怕他一无是处,我也得心甘情愿,把自己的血肉化作养分去哺育他吗?
但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该和母亲争这些,便暗暗吸了口气,把这些心思压了下去。
“妈,还是先拿银票给姨妈吧。无论如何,救哥哥要紧。”
她只是不服气被个废物压着,却还没想过要哥哥去死。
提起自己的儿子,薛姨妈立刻把旁的全都抛到了脑后,一边擦泪一边点头,“哦,对对对,我都糊涂了。我的儿,多亏了你,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撑下去。”
她打开床头的暗格,掏出一个匣子来,里面是厚厚的两卷银票,都是一千两银子一张的大通票,全国通兑的那种。
正要拣出二十张来,薛宝钗却一把连匣子夺了过来,说:“妈,你因哥哥的事伤心得太过了,神思恍惚间只怕也不能理事。在哥哥没救出来之前,这些事情就交给我来管吧。”
薛姨妈本就是个软弱没主意的,薛宝钗有一向十分孝顺,听了这话她也没觉得有异,抹着眼泪点头道:“你说得很是。自从你哥哥被那些杀千刀的带着去,我这心呀,真是像油煎似的,什么都想不了了。”
薛宝钗便哄着她躺下休息,只是说王夫人那里她会去一趟的。
等回了自己房间,她拣出两万银票来,把剩下的好生收藏了,便是连贴身婢女莺儿和文杏都不知道。
两万两银子不少了,便是宫里的皇后,一年的俸禄也才一千两。王夫人作为当家主母,月例银子也才二十两,凑够一年也不过二百四十两。
可这却离王夫人的预期差了十万八千里,王夫人并不满意。
但她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要薛家一日还住在贾家,那些银子就一文也跑不了,早晚全都得落在她的匣子里。
收了银票之后,她满口应承,拍着胸脯打包票,实际上却什么都没做。
隔了几天之后,传来消息说是薛蟠要被押回金陵受审了,王夫人再次找到了薛姨妈,对着她一通吓唬,又是要钱。
可她却不知道,薛宝钗也留了个心眼,专门花钱收买了她院子里的下人,对她的不作为一清二楚。
薛姨妈只是性情软弱,并不是真的傻。从女儿那里得知了真相之后,她也意识到了王夫人不靠谱。
而王夫人也不是什么精明人,又自来拙于辞令,在早有防备的薛姨妈听来,她每一句要钱的话都是那么无耻。
这一次薛姨妈听了宝钗的话,仍旧顶着一张软弱的面孔,不管王夫人如何明示暗示,她都只是哭,哭着表示薛家那八房族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母子好不容易脱身出来,身上的钱财早已散去大半。
反正话里话外就两个字——没钱。
眼见她如此不识趣,王夫人暗骂了一声“晦气”,脸色也逐渐冷了,随意敷衍了几句便告辞离去。
等王夫人一走,薛姨妈就连忙拉着女儿,商议如何到王家去求救。
虽说王子腾点了九省巡检,早已奉旨巡边去了,但王子腾的夫人却还在京城。
先前之所以不去王家,不过是她在闺中时与嫂子关系不好。可如今为了救儿子,她也不得不向嫂子低头了。
其实这个时候,薛宝钗已经意识到,薛蟠的命怕是救不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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