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这才看清楚被他撞到的人。奇怪,这穿着太奇怪了,是谁敢这样打扮?
不对,先想想他怎么到这地方来的吧。元光五年的秋天是真正的“多事之秋”。马邑之谋这个有点丢脸的失败后,汉匈和亲中断,他抵住了压力,让大汉的对匈政策向战争转变。而元光五年就是第一次尝试。
幸好他看中的卫青没有让他失望,远途奔袭小胜,证明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而他,也终于废除了不合意的皇后陈氏。从前朝到后宫,他已经完全掌握住了帝王的权力,可以按着自己的心意行事了。
安慰过了姑母刘嫖,抛开废后之后的那些杂事,他正在殿中想着对匈奴的下一步战略,怎么突然到了这里?
“你是谁?”他问。
嬴政听到那人问话,只觉微有口音,但能听懂,心下更为奇怪。刘彻还未上朝,穿的是平时的便服,但仍是帝王服饰,与六国诸侯截然不同。嬴政身为秦王,自然不会看错,从不曾将他当作自己不曾见过的哪位诸侯。
刘彻又是关中口音,只与他听惯的关中话又似乎微妙的有点不一样,嬴政心中警惕,自然不会蠢到老实回答,而是反问:“你又是谁?”
“我是曹寿。”刘彻爽快而熟练的使用了自己去年刚去世的姐夫的姓名,对方仿佛出于礼貌似的也报了一个姓名:“秦平。”
一听就跟他一样,是假名,并且默契的谁也没有说自己身份。
刘彻看了看四周,有些心焦,这地方绝然不像是关中长安,也不像是仙境,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被送到这里,宫里还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嬴政与他有同款烦恼,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你为何会到此处?”
好了,既然都问了,说明都是中招的,都不清楚原因。
但是刘彻有一个优势:汉在秦之后。
他这会儿冷静下来,看着嬴政的服饰,听着他的口音,看着这人的气度,听着这人自报为秦氏,心里已经有猜测了:好家伙,这莫不就是秦始皇?
等等,如果是这个年纪的话,还不是始皇帝,是秦王政!
其实也可能是别的秦王,但刘彻根本没往别人那想,直接猜的嬴政。
刘彻有一点兴奋,又有一点不安,并没有开口求证。他可不能漏了底,不知道是中邪还是遇仙的来到这里,未必就回不去了。他回去好说,要是漏了底,秦王政回去杀了他祖宗,那大汉要完!
什么时空悖论的,刘彻也不懂,总而言之不能让高祖受难。他看对方也不像相信他那个假姓名的样子,赶紧用话题打岔:“我二人同时落难于此,自当合力寻找生路。山中不知有无猛兽,还是往外探路吧。”
嬴政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两人看看自己的衣袍,开始束袖,又把袍角给掖到了腰带上。
虽说帝王之尊,不过嬴政少年时为质,尽管也算锦衣玉食,但一些常识还是有的。刘彻青年时喜欢微服出游,还喜欢行猎,眼下落难,也不会干出大袖飘飘在山林里跋涉的蠢事。
两人都是在宫室中突然跌入此处,没有佩剑,不过各自还都带了玩赏的短刀,此时也勉强能当作武器用,与其说是防野兽,不如说是防对方。
这地方看着不像密林,两人都没有夜盲症,借着月光寻了寻,竟然还找到一条依稀有人踩过的路径来。刘彻心道,此处看着草木茂盛,天气又炎热湿润,恐怕没几天就能将人迹遮掩了去。如今既还能看见,怕是离聚居这地也不远。
两人也不肯一前一后,把后背卖给对方,僵持了半晌,刘彻妥协,先行于前,隔了近百米才招呼嬴政跟上。
果然,顺着这条已经被草木遮掩了不少,行一阵才能看见一点痕迹的踩踏痕迹走了一阵,两人中衣都被汗湿透了的时候,刘彻眼睛一亮,回身轻声叫唤:“秦兄,你来看,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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