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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情不自禁又多看了王道容一眼。

少年却压根没看她,压着眉睫,无不平静淡漠地固执己见:“奉茶。”

她的性命在此刻系于他一念之间。

他的语气平缓,却似乎根本没将她的死活放在心上。

不管王道容是怎么想的,慕朝游是不想被当这两个人之间的拉扯工具了。

将茶碾子一搁,慕朝游干脆双手交迭,俯身覆额贴地,坦荡荡行礼认怂。

“你大可不必以大将军旧事激他。”一道好听的嗓音响起。

谢蘅终于开了口,这个美好若妇人的少年委实看不下去了,微微叹了口气,轻声呵止住了刘俭,“你若把他逼急了我看你到时候怎么下得来台。”

王道容白皙的脸儿浸润在濛濛的日光下,语气很清淡柔和的,续说:“便是你今日把人都杀尽了,容也恕难从命。”

这说的其实是王道容伯父,大将军王仲昔年间一桩旧事。

当初王仲做客府上,始终不肯饮酒,主人见状便连杀了三名婢女。

王弘看不过眼。

而王仲却依然不改其色,对堂弟王弘说:“自杀伊家人,何预卿事。”

刘俭未必是真想杀人,不过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王道容对那女郎似乎有意,他觉得稀奇,这才拿她做了筏子打趣几分。但王道容语气轻轻浅浅,温温和和,女郎一命在他眼里似乎也不过芥子尘埃。王道容生性聪颖,颇得王仲喜爱,虽不及王仲残忍恣睢,却也冷淡薄情如出一辙。

的的确确是黄河百丈冰不如王郎心了。

王道容的反应让刘俭哑口无言,他自己却先软下心来,摇摇头说:“你们王家的人,倒是一个赛一个的心狠。”

刘俭不再折腾。

谢蘅看了一眼慕朝游,催促说,“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为郎君奉茶?”

他们三言两语,闲话家常般的话语漂浮在她的头顶,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们的逶迤的袍脚,雪白的袜和一双双木屐,屐齿踏了泥。

慕朝游又俯身磕了一个头,这才将早已研磨成细粉的茶叶倒入铜釜内,小心伺候着火候。

她此刻内心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离开王道容之后,她也不过只是他们这些世家子弟言语争斗玩笑时的筏子,没有人会关注筏子的死活。

她虽然和王道容是旧识。但她并不以为自己有多了解这个如鬼一般的少年。

一个多月一晃不见,如今更是觉得王道容陌生。

其实她对王道容的了解一直都少得可怜。她自以为她和他的分手还算体面,是因为她潜意识地将自己和他放在平等的地位。

她忽略的是。她主动释放出了两讫的信号,王道容默认了下来。她一刀斩断了恩怨,和王道容之间已经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高高在上的王家子无需顾忌庶民的生死。她今日若殒命于此,他恐怕眉睫也不会动一下。

陡然意识到阶级的巨大落差,不禁让慕朝游走了一会儿神。她想得入神,耳畔忽然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影影绰绰的听不清楚。

她抬起脸,一抬头刘俭正歉疚地看着她。

慕朝游正莫名其妙。

刘俭说:“抱歉,一时没拿住酒杯,污了女郎的裙子。”

慕朝游愣了一下,循着刘俭的目光向下看,看到自己的裙角果然被酒水所污,洇出一片狼狈的湿痕。

原是刚刚她走神的时候,刘俭跟谢蘅、王道容笑闹间,手一个没注意,打翻了酒杯。

刘俭被她看得有点过意不去,笑道:“对不住,都是在下不小心,可惜了女郎这一条好裙子。”

慕朝游非但没介怀,反倒心底偷偷松了口气。本来还在找脱身的借口,暗道真是瞌睡了就来枕头。她顺坡就驴:“穿着脏衣伺候成何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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