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怕他下一秒就要消失,一双眸子里的恐惧迟迟弥散不开。
萧楚从他微微颤抖的身躯里感受到了这些害怕,于是让裴钰的脑袋靠着自己的肩,安慰道:“什么梦能吓倒天不怕地不怕的裴怜之?”
“看来是跟我睡少了,往后再要做梦,就喊我的名字,喊萧承礼,我把你唤回来。”
他轻吻着裴钰的头发,一下下抚弄着裴钰的背脊,在这些温柔的声音中,裴钰终于从这噩梦的余波里找回了神智。
他咽了下喉咙,淡淡道:“我梦到你死了。”
萧楚眼里含着笑意,按住了裴钰的肩,说:“这是怕我死呢,还是想我死呢?”
裴钰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错了话,赶紧避开眼神,改口道:“不,不是——”
“放心,”萧楚去捧他的脸,把他捏得嘴都要撅起来了,“我舍不得你,我们一辈子都要在一起。”
***
秋后第三日。
这是个重要的日子,裴钰要和萧楚一块儿进皇城迎雁军的现任总兵萧仇回京。
雁州如今的境况很不好,尤其是萧仇统兵的这些年,北狄频频进犯边关,别说是从关口打出去了,单单凭靠朝廷每年扣扣嗖嗖的这些军饷,连守住天秋关都是苟延残喘。
尤其是在萧楚被调回京州后,他领兵的那支骑队便失去了统帅,这些年萧仇殚精竭虑地维/稳着雁北的军心,每年都要亲自入京敲打,可依然阻挡不了雁军在一次次的权斗漩涡中失去了冲劲,日薄西山。
至于为什么裴钰也要去,当然是被萧楚逼迫的。
马车停到文宣门前,萧楚随手替裴钰挑开帘子,俩人先后下了车。
“这会儿估计已经见完天子了,往这条路上去,应该能见着。”
裴钰摇着扇子,遮掩了半个面貌。
裴钰道:“为什么非要我见?”
萧楚道:“我觉着不见不合适,毕竟我们往后要成亲,正好有机会让你见见我的家人。”
他这几天总把“成亲”俩字挂在嘴边,像是寻到了什么新奇的物件,把裴钰也给说晕了,好像这事儿已经板上钉钉,给敲定了。
他们下了马车后往文宣门里走了没多久,便遥遥地看见了模糊的几个身影。
矮个的那个一眼望见了裴钰和萧楚,于是在后边卖力地朝他们挥着手,裴钰认出了这人的身影,是明夷。
随后他的目光便从明夷缓缓转移到了他身边的那人身上。
是个个子高挑的女人,披了件黑色的毛氅,手中拿着马鞭,正侧对着他们,和一个太监说着话,那太监不停地点头哈腰,时不时就要往脸上抹把汗。
她便是近些年新领雁军的总兵萧仇,在大祁的如今的众将之中名列魁首,任了左都督的军职。
雁州人的确有自己的特点,他们都是边境长大的猛禽,生来就带着野兽敏锐的嗅觉和目力,在萧仇面前几乎藏匿不了任何窥视,裴钰不过是多停留了一瞬,她便回过身来与他对上了目光。
她的敌意很强,那目光和萧楚如出一辙,寒气冷冽,散发着令人悚然的胁迫和凶戾。
萧仇解下大氅抛给了明夷,缓步朝裴钰走了过来,就在这须臾之间,裴钰忽然很想后退。
一些晦涩的记忆陡然泛上心头,裴钰在看见萧仇的那一瞬间,强烈的不安和愧怍占满了胸腔。
她就是,前世自己和萧楚殊途陌路的起点。
“你叫什么名字?”
她个子比裴钰高出些,此刻驻足在裴钰面前俯视着他,让人觉得背后藏了伺机而动扑食的恶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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