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报忧,发烧的事只字不提。
那个半夜肚子不舒服,会攀着兄长胳膊摇晃,哭腔委屈的小孩儿,在她身上再不见踪影了。
“你的研究生学分,是不是这学期就修完了?”
“是,六月份毕业典礼。”
斯坦福是学分制,许织夏提前一年修完了本科学分,又提前一年修完了研究生学分,等在港大的交流项目结束,回到斯坦福,她基本就完成硕士阶段的学业了。
完成学业,也就意味着,她在美国最多再停留两个月,就得回国。
除非继续申请博士课程。
周清梧尽量松着语气问:“之后呢?”
有片刻的沉默,许织夏低声回答:“我还没有想好,小姨……”
“没事,小姨只是问问。”周清梧反倒安慰起她:“而且你都未满二十三岁,女孩子也有追逐梦想的自由。”
许织夏阖着眼,脸庞沐浴在窗外照进的阳光里,静静听着周清梧的话。
“你陆玺哥昨天还来电话了,问你过得怎么样,他老想去看你,又怕你见到他不高兴。”
“乔翊也是,他最近就在港区出差……”
许织夏懂周清梧的意思。
她可以远去国外,一门心思放在学业四年,但不能因为那个人不在了,就心灰意冷地将全部有瓜葛的关系一刀切。
可真实原因哪有这么简单。
她不只是难以接受那人的离开,不能接受的,还有附庸在禁忌里,又假装想开的自己。
这些许织夏都不敢向周清梧坦白。
一刀切的逃避很幼稚,但有用。
她也明白,四年已是逃避的极限,她再不敢回忆过去,都无法改变,那里有很多她也在想念的人。
许织夏缓缓睁开眼睛,睫毛半敛着,话到嘴边,目光忽而留意到,桌面有张纸条。
用一支笔压住,白纸上映着一道光影。
许织夏屏住呼吸,把纸拿到眼前。
第一行是串手机号码。
第二行写着字,是熟悉的字迹。
【好好吃饭,不许再喝酒】
过往的感受淹没性地反射进情绪里。
短短几个字,许织夏心绪翻腾。
-
那天许织夏都在宿舍。
港区是她幼年的阴霾地,楼下那两排垂丝海棠又会使她百感交集,她不想出门,缘由都理所当然地归结于发烧。
第二日清晨,他们去港大报道。
经过那条路时,许织夏尽可能让自己无视那片海棠,和电话亭前,那晚他们蹲过的路边。
他们一行五人,除了许织夏、里斯和芙妮,还有那对情侣关系合法的堂兄妹,桑德和曼迪。
外国人似乎普遍外向,至少许织夏身边这四个是,他们凑到一起能谈天论地,上至心理学界几个着名的道德难题,下至几盎司巧克力能致死一只狗,人一生能脱落多少磅的皮肤……
从宿舍步行到港大十几分钟的路程,每分钟都不无聊,或者说,没有一分钟的安静。
“你们听说了吗,纪家那位爷前天晚上在中环的私人会所花天酒地到天亮,昨日又在赛马会下注两个亿赌马,据说今日刚离港。”桑德酷爱上流阶层的秘辛。
里斯见怪不怪:“他是伦敦M1NT俱乐部的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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