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解的关键是,我就算换位思考,也根本不会把一个成年人和未成年拉郎到一起。
我思来想去,灰原那纤细的、富有某种余裕的稚嫩声线恰好在脑海再度响起,游荡带回音。
“‘……他根本不会顺着误会将错就错下去。’”
下意识稍抬起头,我瞧向站在椅边的西装少年。后者不着痕迹地一扬眉梢。旋即,一只手不慌不忙地稳稳伸到面前。
黑西服换了新袖扣,在临海阳光的眷顾下忽闪着迷人的银色微光,衬得男孩腕骨微微下陷的阴影多添几分线条感。而后我看见他纤长的指节,泛着紫的淡色血管;修剪圆润的干净的指甲,饱满白皙的指腹。
原先这只手无论怎样都不像属于一名杀手。
但或许是随着时间成长,里包恩平时也没有懈怠于枪法的练习,他的中指、无名指与小指指侧皮肤如今都覆着不同程度的茧。指关节也似乎比常人更凸出,更骨感一点。
这使得他好像比以前又更显得冷峻,却也更像一个真实的、有经历的人。
我想着,只听下一秒,男孩的声音毫不留情地打断这些转瞬即逝的想法。
“你想赖着坐多久,懒虫。”他面色如常道。
“……”
我面无表情地站起身,一点没搭理他那像要扶老人过马路的看似尊敬其实毫无礼貌的手,反而反省地,自发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声音发闷。
“我只是发了会儿饭晕,回去吧。”
年轻人爱乱起哄就起哄好了。我又不是会当真的傻子。
第46章
无论如何, 我的计划还是得进行。
想不通的事情就不多想,这是人保持快乐的秘诀之一。我忽视了思考之中道不清是不爽快还是疲累的复杂心绪,倒头睡了一觉。
午休时间不宜太长。我小憩半个小时, 便慢吞吞地从柔软的大床上爬了起来。
床正对着工作桌, 其中一把椅子还规规矩矩地待在桌前。西装革履的小绅士侧坐在另一把椅子上,靠窗, 手里翻阅着邮轮日报。
游轮早已出发航行。
这座庞然巨物在平静的海面稳健行驶着,吸饱了湿意的微风踩过窗沿, 渡来一阵温和的凉秋。
这一觉很短, 却意外地睡得很昏沉。我下意识捂了捂有点热的脸颊与嘴唇,睡眼朦胧地发了会儿呆。再一侧首, 里包恩把日报放回桌面, 与我四目相对。
“醒了。”
“嗯……”
我随手捋了捋睡乱的发丝, 忍不住多看一眼男孩。
可能是我刚睡醒的神色看起来又懵又观察得直白, 他顿了顿。由于他算是背对着窗,一双黑眼睛在背光中乌沉沉的,显出颇为不近人情的质感;但杀手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审视般停留一瞬,便鲜活地动容了几分。
他不掩诧异地抬起眉毛, 开口道:“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我莫名感到睡前浮动的心安定不少。
没错,无论如何, 我的计划——给这位不吝陪伴、保护与支持的小保镖兼可贵的异世界朋友过个能好好开心享受的生日——都得继续进行。在莫须有的事上假设可能性完全是浪费时间嘛。
“因为你的鬓角很漂亮。”
我挑了个事实回应, 认真说。出声之际嗓音还有些闷,我不由扭头环顾,发现工作桌旁每日提供的几瓶纯净水, 便磨磨蹭蹭地翻身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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