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着,自己把自己都给逗乐了,顺手拿过手机,给肖芥子拨电话。
那头传来好听的女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后再拨。
陈琮放下手机,有点惆怅。
果然……失联了啊。
***
肖芥子随着周师傅的大车,入夜正常住宿,用了两天多,才到达昆明。
有周师傅介绍,下一程的黑车已经在等着她了,她由昆明直奔临沧市、沧源县。
这是个佤族自治县,也是佤洛的所在地,从地图上看,只丁点距离、简直是一脚就能跨进缅甸了。
到了之后,风貌又与想象不同:这里纬度低,虽然比不上西双版纳那么湿热,但冬天的最高气温能达到二十多度,那些厚重的毛衣外套什么的,立刻就用不上了。
而且,因为地处亚热带气候,植被茂盛,满目苍翠,整个县城几乎是被青山绿水穿插环绕着的,任站在哪个方向,都是展眼见绿,极目有山,从阿喀察那光秃秃的草场以及景德镇相对黯淡萧瑟的冬天过来,简直像是一脚跨入了另一个世界。
另外,这里只是个五六线的小县城,物价相对低廉,她到达之后,吃了份据说是傣味的米干,里头有肉有菜还加了根肠,居然只要十几块钱,放到北上广,怎么着也得奔四五十块去。
肖芥子喜欢这地方,她觉得,有机会的话,可以把她那个唯一的朋友,叫陈琮的,给拉过来见识见识,这么安静、宁和又惬意的地方,管叫他来了都舍不得走。
……
和之前一样,她很快就以很低的价格租到了车,沧源毕竟是县城,佤洛还要往外去,等于是进山了,届时她要一个一个村寨地绕,没车很不方便,而即便是车,很多地方也开不进去,还是得靠腿走。
所以,她采买了不少物资,权当车是移动住所,身上的钱这么几番折腾,可谓所剩无几了,好在她也不在乎,千金散尽还复来,当下、目前,找着了魇神庙,比什么都重要。
姜红烛咽气前跟她说,“魇神庙里有答案,进了魇神庙,运气好的话,你非但不会死,还可能永远都不死。”
“永远不死”太吓人了,她不贪心,她只要有一辈子的“活”就好。
***
一进山,信号就时有时无的,像飘着的风、能不能兜到随运气。
起初,阳光还是挺好的,刺得她眼睛发花,想戴墨镜遮光,但没开多久,天就阴了,再然后,雨哗哗地下来了。
这儿下雨也有意思,像洗车,车玻璃上水痕横七交八,就没止歇过,但天还是透亮的,下雨的同时,远山升起云海,奶白色的雾气团团滚滚,在暗绿浅葱的植被间游歇。
肖芥子注意到,时不时的,她总能看到“司岗里”这个名字,在路牌上,路边矗立的笨重石头上,还有偶尔掠过、顶着大牛角的房舍上。
这应该是当地的土语吧。
雨下得大,路上基本不见人,但折进又一条路道时,雨突然变小了:不是真小,而是两旁的桫椤树长得特别好,宽大的羽状叶片层层交叠,仿佛张开的伞盖,稀释了雨势。
在一棵树下,站着一个戴斗笠的男人,正抖抖索索避雨,看见有车来,兴奋之至,一边大力扬着手、一边颠颠跑近。
肖芥子心中一动,车速放缓。
她原本是不想载人的,但远看这人的服饰,黑红相间的对襟上衣和肥大短裤,脚踩一双拖鞋,脑袋上还顶个斗笠,很像当地人——这是少数民族地区,她想要找一座地图上没有的山,能结识当地人,多少会有点用。
然而看清之后,她不觉失望。
这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鼻梁上架一副眼镜,眼睛滴溜溜的,身上都被雨淋湿了,斗笠上被雨浸过、亮得反光,脸上带讨好的笑——能不讨好吗,显然在求搭车——肩上挎着个大旅游布包,上书:阿佤人民欢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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