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张大却纤细,颤巍巍飘在半空,被云气推涌得不时震荡,偶尔映到下头橙黄色的灯光,会反一下光,乍一看,是像散布的、微弱的星。
这两天,看蜘蛛网已经看得不稀奇了,禄爷正要说话,忽的心中一顿,面色有异。
他“嘘”了一声,侧耳仔细听了听,缓步朝一个方向走去。
这也是一处竹楼,但没昨天坍塌的那座大,竹楼黑魆魆的,上下都没亮灯,但不知怎么的,有此起彼伏的“嘿嘿”笑声从底楼传出。
底楼不是一般都用来畜养牲畜吗?牲畜还能发出像人一样的笑声?
禄爷被自己的想法吓到毛骨悚然,他吞咽了一口唾沫,从包里掏出手电,又走近些之后,猛然举起来、推至最大格。
下头确实是畜养牲畜的那种围栏,不过不是简单的支架:下半部分又用竹编的篾席挡了一道:牛站在里头,大概能露个弯角;人站在里头的话,能露出胸腹以上。
有个披头散发,裸着上身的男人,正侧身站在围栏里、靠苇席边的地方,“嘿嘿”傻笑着,口水滴啦,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头。
禄爷松了口气,说:“没什么,这里关了个疯子……”
话还没说完,一阵发瘆。
那个疯子转过头来了。
他本来是在傻笑着的,但现在,突然表情发木,眼神勾勾的,转头的姿势也僵硬,让人想起木呆的傀儡。
梁婵头皮发麻:“禄爷,这人是不是看到我们了……”
话音未落,吓得两腿发软,踉跄着退了两步,一把抱住梁健的胳膊,哆嗦得牙齿都打颤了。
梁健比她也好不了多少。
三个人起初都只看到了那个苇席边的疯子,没有再往更深、更里去看,但现在,围栏里人影憧憧,晃晃悠悠,有越来越多的人走过来,走进手电光的边缘,走进光束明亮的所在。
大多数都是披头散发、赤裸上身的男人,也有穿着褴褛、几乎遮不住肉的。还有几个,扎着发髻,一看就是古时的装扮。
所有人都跟最开始的那个疯子一样,眼神勾勾地看着三人,嘴角似笑非笑,僵硬地一步步朝围栏边靠近。
梁婵口齿都模糊了:“哥,禄爷,这群人看……看我们干什么啊?他们不是幻、幻境吗?”
禄爷一下子反应过来,只觉后脖颈嗖嗖发凉,他转头去看。
一个长发散束、穿白色袍裙的女人正慢慢走过来,她明明是笑着的,但眼睛里却带凛冽杀气,唇形很美,唇上胭脂鲜红,眉心之间描了一只金色的拟形花钿蜘蛛图案——这两处都太显眼,以至于明明没有浓妆,却给人以浓颜的感觉。
这个女人,跟陈琮拼命维护的那个朋友,长得一模一样!
她径直往前走,好像压根没看见禄爷这几个人,反倒是禄爷他们怕挡了道、主动给她让路,她从三人中间穿过去,袍纱的后背上,绣了一只很大的蜘蛛。
禄爷喃喃了句:“蜘蛛魇女……”
他在“人石会”的记载图册上看过,蜘蛛魇女就是这么装扮的。
眉心处素来被认为是“天眼”、“人的第三只眼”,一般人的两只眼是向外长、往外看的,看的是日光世界,而这只眼,是向内看的。
之所以描一只蜘蛛,代表魇神:这只眼睛睁开,就是魇神开眸。
这个女人继续往前走,在围栏前停下,她张开双手、向上空托,冷冷说了句:“去!杀光他们!通通杀光!”
仿佛得了什么敕令,里头的人突然齐齐躁动,喉咙里嗬嗬有声,像是被关了很久、嗜血渴肉的凶兽,“轰”的一声撞开围栏、蜂拥而出。
梁婵以为这些人撞不到自己,然而并没有,条件反射躲闪间,有一个人擦着她的肩膀疯跑过去,她嗅到那种多日的沤臭、感觉到肩上的触碰,登时骇得半条胳膊发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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