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整面墙的疆域图,她驻足仰首,视线先落在那钉了?枚小红旗的长安,再沿着长长的路线一路往西。
她看到了?陇西肃州,那是她们谢氏的祖地,有她的祖父母和?亲族。
再往上很远,便到了?北庭都护府,那是她的家?,有她的父亲和?母亲……
从北庭到长安那大半年的路程,浓缩到这张疆域图上,长长曲折的一条,几乎跨越半个大渊。
明婳心底忽然升起一阵惆怅,她想家?了?。
也不知这个时候,爹爹阿娘在家?做什么,应当也在想念他们兄妹三人吧。
暗自?神伤了?一阵,再次抬起头,明婳看向疆域图右上方那一大片灰色区域。
那是东突厥和?戎狄的地盘,上面钉了?好几枚飞镖——
是裴琏钉的么?
明婳思忖,也只能是他了?。
大多帝王都想做出一番功业,身为未来帝王的裴琏也不例外?。
东突厥和?戎狄虽然现下?与大渊修好,但明婳也曾听父亲提过,盼着有生之年能再和?东突厥打一场,取了?那吉栵可?汗的脑袋,好替他战死在沙场的同袍们报仇。
每次父亲提起这事,母亲都沉默不语。
母亲是不希望打仗的,父亲每回带兵出征,她都担心得一宿宿合不上眼。
但打仗对娇养在朱门绣户的明婳来说,是件很遥远的事。
同样,她觉得对于?长在皇宫内苑的裴琏来说,也是件很遥远的事。
又在疆域图前看了?一会儿,明婳就走到内殿坐下?,百无聊赖地等着。
白纱灯罩里的灯烛静静燃烧,偶尔发出一两声轻微的“荜拨”声。
书阁里,裴琏与郑禹交代完公事,又坐在案前忙着御驾离宫后?的皇城布防。
待他撂下?墨笔,稍作松泛时,福庆壮着胆子上前:“殿下忙完了??”
裴琏看他:“怎么?”
福庆讪讪道:“太?子妃还在寝殿等着您呢。”
裴琏面色一顿:“她还在?”
福庆噎住了?,心道不是您说让太?子妃在寝殿等么?好嘛,竟然真将人给忘了?。
裴琏问:“她这趟过来,是有何?事?”
福庆道:“这…这奴才也不知,但太?子妃带着食盒,应当是给您送吃食?”
裴琏眉头轻蹙,他一日三餐皆由御膳房照应,何?须她费这个心神。
短暂沉默后?,他掀袍起身,往外?走去?。
寝殿门外?,宫婢们毕恭毕敬守着。
裴琏瞥见有点眼熟的采月,脚步稍顿:“你们主子还在里头?”
采月垂着脑袋,小心翼翼道:“是。”
裴琏推门走了?进去?,室内一片静谧,悄无声息。
及至里间?,方才看到那斜趴在榻边案几熟睡的娇小身影。
她今日穿着一袭红底绣折枝海棠的窄袖襦裙,乌发高?挽,露出一截纤细白腻的颈子。
裴琏走到她身侧,她也无知无觉,依旧趴睡着。
暖黄烛光透过一层白灯纱,柔柔洒在少女娇婉的脸庞,也不知是睡得太?香,还是睡热了?,那细腻雪肌透着淡淡绯色,雨后?海棠般,娇媚动人。
再看桌上,摆着两样糕点,一份桂花糕,一份樱桃煎,一看都是她喜欢吃的。
而他,素来不喜甜食。
裴琏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说。
说她体贴,送的吃食都不合他的口味。
说她不体贴,又能一直等他等到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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