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婳这会儿已经够难过?了, 被这刺客这般一凶,霎时更难过?了。
“可、可是我不想死啊!”
她泪眼朦胧,抽抽噎噎道:“我家里还有爹爹、阿娘, 还有哥哥、姐姐、祖父祖母……除了他裴子玉,我还有好?多好?多的亲人……”
她越说越难过?, 回过?头看向阿什兰, 小脸惨白, 楚楚可怜:“女侠,求你?放过?我吧, 我今年才十?六, 我还没?活够呢……是我识人不明,嫁了个这样的男人,我知?道错了!我发誓, 我以后再也不会对这样的男人动?心了……求求你?,冤有头债有主, 我真的是无辜的, 我长这么大, 真的从没?做过?一件坏事, 没?害过?一个人, 我连路边一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的……”
阿什兰:“.......”
当了这些年的杀手, 不是没?见过?人求饶,但?像这般姝丽动?人的美人儿, 的确叫她生出一丝不忍毁坏的恻隐之心。
不过?也就一瞬,她冷下脸:“你?乃陇西谢氏女,死在我手下也不算冤。”
明婳此刻已是极度惊恐的状态,一时也不解她这话的意思。
这期间,席上的婢子已给位置靠前?的几?位官员满上酒水。
裴琏似是嫌她手脚慢,沉眸扫过?场上其余诸人:“你?们自行斟酒。”
在场众人也不敢违逆,哆哆嗦嗦地走回各自的席位,提壶斟酒。
“殿下怎能如此!”
屋内陡然响起?一道不同的声音,场上众人惊愕不已,齐齐循声看去。
便见坐在后排的魏明舟紧紧攥着手中酒杯,年轻儿郎一张黧黑的脸庞此刻涨得通红,他站起?身,明明是惧怕的,但?还是愤怒地看向上座的太子:“太子妃乃是您的结发妻子,虽说嫁给您尚且不足一年,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您怎能就这般轻易地舍弃她的性命?此举未免太过?无情!”
裴琏执杯的长指拢紧,轻眯的凤眸间似有冷戾浮沉,“孤无情?”
“殿下…殿下息怒!臣这外甥年少气盛,口无遮拦,还请殿下莫要与此等蒙昧小儿计较!”
侯勇忙不迭跪地叩首,又黑着一张脸,扭头重重呵斥魏明舟:“你?这无知?竖子,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在殿下面前?大放厥词,还不速速跪下认罪!”
魏明舟分明看到了舅父愤怒目光中夹杂的深切担忧,他也知?道席上这么多官员命妇,轮不到他这个无品无级的纨绔说话。
可是太子妃就这样被刺客劫持了,命悬一线——
她的夫君要大义而舍弃她,在场也无一人为她发声。
撇开那份年少慕艾的情愫,她也曾帮过?他。
那日在长安西市,他亦是这般,明明周围那么多的看客,却是孤掌难鸣,无一人为他叫一声不平。
不该是这样的。
她这样好?的小娘子,不该落得这样的下场。
她,何其无辜!
魏明舟看向那被长剑逼到小脸煞白的小娘子,心下愈发坚定,他上前?一步,朝阿什兰道:“我乃大渊靖远侯之子,你?若定要拉个垫背的,我愿以命换命,求你?看在同为女子的份上,放过?太子妃,以我为质吧。”
此话一出,殿内众人皆惊愕变色。
有识得魏明舟身份的,不禁纳闷,侯总兵的外甥与这太子妃是何交情,竟愿以命换命?
侯勇夫妇也都?愕然不已,面面相觑,难以理解。
裴琏面色骤沉,视线扫过?魏明舟那张慷慨赴死的脸,再落向一旁的明婳。
她显然也惊住了,那双噙着泪光的乌眸直直看向魏明舟。
一时间,那两?人四目相对,相顾无言,就好?似话本里被狠心王母生生拆散的有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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