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自衡苦笑一声,也无语望天。他也不想多花钱。但现在没药剂也就算了,若是用那些一堆杂质的粗盐来浸种,万一有什么问题呢?
他没法赌。
只能自己拿少量的稻种再用粗盐做一个简单的实验对照组。
听到大家的议论,丁老三斥责了一句挑起话题的齐婶子:“胡说什么!这是用来浸种的盐,怎么可能给你吃用?!”
齐婶子讷讷的住了嘴,往后躲了躲。
周自衡最终也没解释杂质和细菌的问题,因为解释了一个就要解释接下来的更多,解释不完。
配好盐水,种子被倾倒于内如沙尘瀑布,他点了林十五来搅拌,种子在盐水里沉浮,大部分沉了下去,但还有少许浮在了水面上。
沉下去的颗粒饱满,而浮起来的依然是因为轻。
“这些都是不合格的,捞起来。”周自衡差点想要习惯性的说这些不用了,但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你们另找一块薄田来种这些吧。正好可以比较一下产量的不同。”
他随口说道,下次还可以养一些鸡,把这些不适合的稻种用来喂鸡,一举两得。
又是齐婶子,她阿弥陀佛了一声,不可思议的道:“哪就舍得喂鸡了?人都没吃得那么好哩……”
周自衡:……
他这才想起来,这时候的屯户们,或者说大部分的普通老百姓们平时吃一口纯米饭都是难得的,大多是夹杂了米糠的各种饭。
他又何不食肉糜了。
周自衡只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些堵。
太阳逐渐西移,花了一个多时辰,他将浸种的方法教了下去,全程指导了一下浸种的过程,最后又吩咐丁老三和林十五监督每户的做法,这才打算回县城。
“还有没有晒完的,收好后也这样操作就行。”他指了指林十五,“他已经都学会了,你们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他。七日后,我再来。”
林十五一脸郁闷,还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别扭,勉强答应了下来:“……行吧。”
临走的时候,周自衡的视线落在了周围屯户们手里拿着的农具上:简单的锄头、耒耜、耙子,称得上复杂的也就是立在晒谷场的扇车和靠在那边的长辕犁。
他忍不住拍了一下脑袋,忘记这一项了!
这农具得好好的改一改了。
改这东西对他来说很简单,曲辕犁、水车之类能提高生产力的,让全天下农人都受益的先进农具在他脑海里无比清晰,画个图纸给工匠就行了。
难的是,什么时候改,什么时候拿出来,怎么拿出来才能实现利益的最大化?
他在犹豫,在权衡——
现在上面可还有屯监和屯副压着,如果要上奏的话绝对绕不过他们俩去,操作不当的话,最后很可能点子是自己的,而功劳是他们的。
周自衡扬手往马屁股上甩了一鞭子,马蹄飞扬,朝县城跑去。
坐在马上,他回头注视了一眼县城。
屯户们依然在辛勤的劳作,在田地里,在晒谷场,在井边,没有一个人在家休息,即使是老妪老叟,即使是四五岁的孩子。
和希望长安风平浪静不要生出事端的李孝恭不同,周自衡的心中揣着一团火,他无比希望玄武门之变能快点到来!
马蹄的滚滚烟尘被风一吹,消散在空中。
……
酉时一到,屯监赵卓就悠哉悠哉的从屯署里离开,坐上了自己的牛车准备归家了。
算了,先不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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