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过来的时候,薛家这边也是大开眼界。
薛家是富而不贵,要说钱财,他们是真的不缺,论起见识,他们也不算少,毕竟,宫里许多用度,都是他们这些皇商进上的。但是,许多东西,他们私底下用一用可以,比如说薛宝钗玫瑰二色金的袄子,不穿出去,谁也不会挑理,但叫外头看见了,那就是僭越。
而佳婉却是正经有封号的郡主,平王府在宗室里头又极体面,内务府给佳婉准备的嫁妆自然也比较体面实惠,还能体现出佳婉的身份。
这年头虽说钟鸣鼎食已经成了形容词,但依旧有另外一套判定阶级的方法。比如皇帝皇后可以日常使用金器,其他人却只能用一部分。各个宫室里头的日常用具,也有区别,哪怕都是官窑里面的瓷器,谁用什么颜色的,都有规定。平时不计较,计较起来就是罪过。
郡主县主,可以用七尾的凤钗,寻常诰命,最多只能用五尾,她日常用的器皿衣裳上头也可以有鸾凤纹路,像是嫁妆里头的许多摆件,就是典型的内造之物,上头都有严格的标记。
总之,薛宝钗算是被彻底震撼了一把。她在江南的时候,自以为自己跟官家小姐没什么区别,甚至那些穷酸一点的官儿,家里姑娘吃穿用度比起薛宝钗可差太远了,便是到了荣国府,她也没觉得荣国府的姑娘乃至客居的黛玉湘云在衣着打扮上比她强到哪里去。
结果如今不过是略窥一角,她突然就意识到,这身份上的天差地别所带来的不同之处。
原本对给公主做伴读之事,薛宝钗并不热衷,她在家是小姐,进了宫就是奴婢,哪有好好的小姐不当,硬要去做奴婢的。
但如今见识了真实的皇家富贵,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所以为的荣华不过就是朝露罢了,太阳一晒,那就没了。
等到第二日婚礼的时候,薛宝钗愈发动容。只听那些下人言说,前头高朋满座,后院里头,来的又有许多公主王妃,三品以下的诰命都进不了正堂。像是薛王氏,在外头,人家也叫一句夫人太太,放在这里,连拜见那些正经诰命妇人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一家人只能躲在梨香院,听着礼乐喧嚣,黯然神往。
“妈,我要进宫当公主伴读!”薛宝钗想得很简单,做了公主伴读,自己就能接触到那些原本根本不可能接触得到的贵人,以自己的人品相貌,若是能与那些贵人相识,哪有不被看中的道理?
薛宝钗自家没什么规矩,因此却没想到,真正要脸的人,谁会跟姐妹身边的丫头有什么瓜葛,不怕落下一个荒淫无道的名头吗?她进宫做公主伴读,若是本身出身体面,那么,这些龙子凤孙看上了,或许会回去说一声,反正都要娶妻,娶个见过的,算是知根知底的,总比盲婚哑嫁来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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