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上次黛玉举办诗会的事情。黛玉笑道:“这有什么费事的,正巧上次我家庄子上送了些名品的菊花过来,我父亲那边也从南方送了一些菊花茶,母亲叫厨房那边以菊花入菜,做了些点心小菜,还有菊花酒,这诗会也就开起来了!”
史湘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笑道:“我一直当林姐姐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呢,春天还见你去葬花,如今一瞧,也是个俗人,竟是会这等煮鹤焚琴之事了!”
林黛玉指着史湘云笑道:“你还说我俗呢,这花能入茶入药合香,怎么就不能入吃食了?屈子当年都说了,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可见你不但俗,还是个不学无术的!”
史湘云刚刚也就是自以为抓住了黛玉的把柄,这会儿也反应过来,告饶道:“是我一时忘了,林姐姐你绕了我吧!”但黛玉一说,她也反应过来了,这诗会其实就是自家小姐妹最多加上个宝玉,凑一起吃吃喝喝玩一玩罢了。这么一想,宝钗之前所谓的帮忙请客,就有些叫人生出芥蒂来。
只是史湘云自觉丢了脸,这会儿干脆不再提起此事,只是叹道:“可惜我这两年都在家里,不得过来,你们这些事情,竟是半点也不曾听闻!”
黛玉安慰道:“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怕什么!”
史湘云却是摇头说道:“林姐姐,我听闻林姑父年底就要返京,以后姐姐肯定也是得回家住的,至于玫姐姐,年纪也不小了,再有两年,只怕也该议亲了,以后咱们姐妹能聚在一起的时间也便不多了!”
瞧着史湘云难得有些多愁善感起来,黛玉笑道:“我便是回家住了,难道就不回来看外祖母了不成?再有就是,人家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咱们女子,总不能也就是头顶这一片天地,未免叫那些男子轻看了去!我听大嫂子说,王府两位县主都立志出海的,为此,寻觅的都是肯出海的好男儿!海外与中原不同,因着海外汉人少,蛮人多的缘故,又地广人稀,便是女子,也能独当一面,咱们虽说手无缚鸡之力,但这么多年来饱读诗书,难不成就为了在内宅吟诗弄赋的吗?”
史湘云看着黛玉的眼神,不免有些惊讶:“我原当这话唯有三妹妹能说,竟不知林姐姐也有这般心思!”
黛玉犹豫了一下,轻叹一声,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但是似乎有个声音告诉我,我应该出去走一走!”黛玉没好意思跟湘云说,她这几年住在贾家,虽说不是跟贾宝玉同进同出,但是,贾宝玉是个小意殷勤的性子,又惯会在后宅厮混,如今年岁也不算小了,依旧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黛玉很难将宝玉当做是异性,但是,很多时候,在面对宝玉的时候,她总有些想要流泪的冲动。
问题是,她这辈子父母俱全,下面还有个弟弟,家里也没有重男轻女的意思,贾敏对她素来宠爱,甚至超过了对植哥儿,她跟姐妹们在一起,从来都是快活自在,便是一时拌嘴,很快也就一笑而过,哪有什么伤心事。偏生很多时候,宝玉一句无心之言,明明按照她寻常的性格,根本不会放在心上的,偏生就总是会被宝玉牵动心绪,忍不住要计较起来。
只是,她又不好直接将宝玉拒之门外,毕竟,因为贾敏的缘故,宝玉又不会直接到她所住的院子里头来找,总是在小姐妹们在一起的时候凑过来,按照外祖母的说法,那就是一家子骨肉,正好亲香。
黛玉看着是个纤细柔弱的模样,实际上心智却颇为不凡,她不明白,自己对贾宝玉并无半点男女之思,怎么就这么容易被他牵动思绪,难不成真有什么前生的孽缘。她偶尔会做一个梦,梦醒过来,往往泪湿沾巾,梦里的事情醒来就如同云烟一般消散殆尽,只留空虚怅然。她已经意识到,再多跟宝玉接触,自己就要变得不像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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