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她知道老唐恩不是什么坏人,早在进诊所第一天就知道了。老头儿的所有治疗费用都是按照最低的成本来算的,感染抑制剂这种价格高的东西也基本是按照成本价在卖。任何人都可以说老唐恩是个脾气暴躁的老混蛋,但没人能说他是个丧良心的坏医生。
就像他明明可以用低成本的机器人来替代夏年,但却依然招了她一样。
“第六区呆得习惯吗?”莎莉问道。
“还行吧。”夏年说道。
莎莉再次轻轻嗤笑了一声,像是在嘲笑夏年的嘴硬:“那我倒是要夸你了。”
“怎么夸?”
“……适应能力强,足够没心没肺。”莎莉说道,她再次吸了口烟,“从上层区掉落下来的人,能过得像你一样的,还真是少见的很。尤其你还是第二区来的。”
夏年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对于很多生长在第六区的人来说,人间就是第六区这样的。而从上层区的富裕天堂下来的人而言,第六区就是个可怕的地狱。
他们心态不失衡才怪。
“你呢?”夏年问道。
“我?”莎莉有些不善地挑了挑眉毛。
“一直在说我,你不说说你自己吗?”夏年倒是大大方方的,完全没在意莎莉的态度,“比如说,脸上的伤?”
莎莉眯起眼睛盯着她。
“当然。”夏年说道,“我只是随口一问,你觉得我没资格问,也可以不理我。”
“……啧。”莎莉发出了不爽的声音,“我在一家夜总会工作,当舞娘,就是跳到桌子上扭屁股的那种——告诉你也无妨,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夏年应了一声:“嗯。”
莎莉盯着夏年,见她神色如常,没表露出什么第二区大小姐的纤细神经坏毛病,才接着说道:“今晚一个叫阿吉的小伙子和我一起上班,但这小子跳到一半,下面的几个喝多了的蠢猪就想把他拉下去,想要搞他。”
夏年皱了皱眉头,没说话。
莎莉接着说道:“我想去阻止他们,我告诉他们阿吉是个感染者,这么搞他会死。刚开始没人信,后来他们调出了阿吉的资料,信了,就把他揍了一顿——你知道的,精虫上脑的时候被这一盆冷水给泼了可不好受,我也被卷进去,挨了一拳。”
“感染者?在夜总会?”夏年诧异道,“那里的电磁辐射太多了,很容易加重病情。”
“是啊,是啊,好医生。”莎莉不无讽刺地说道,“但感染者也是要吃饭的。”
夏年愣了一下,又说道:“……普通的肢体接触不会传染感染的。”
“可能是吧,但那些喝得烂醉的猪猡们可不会跟你讲这个道理,他听到感染这个词就会觉得你又脏又下贱又歹毒,想要报复社会传染他们。”莎莉吸了口烟,她的神色在紫色的光芒下看不真切,“我把阿吉送去了附近的诊所,然后就回来了。”
“……黑诊所?”夏年问道。
“不然呢?”莎莉说道,“送去老唐恩那?老唐恩是在治安管理局登记的诊所,感染者去治疗是要留底的,一不留神就会因为感染不稳定而被关在诊所里面不让出来,甚至是被关进局子——除非阿吉是不想活了,才会去老唐恩的诊所。他可付不起感染抑制剂的钱,连住院费都付不起。”
夏年沉默了。
……但这确实是现实。很多感染者明知道自己感染了也不肯就医,就是怕这个。
反正,感染了也不一定会失控。
只要不失控,谁知道你是感染者呢?只需要自己算好剩下的日子,计划好债务怎么还完,死后不要连累亲人朋友也就罢了。
所以,他们从来不感谢治安管理局。
……唯有恐惧和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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