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似乎愣了好长时间,才回过神来,说出的话却半点不搭,只顾着回忆似的:“你爹啊,是个很好的人,遇见他,是我这辈子的福气。”
景珏栩没想到他还有脸说这些,冷冰冰道:“可惜爹爹遇见你,不见得是他的福分。”
那时候景珏栩终是没有听他小爹的话,他是带着恨的,他恨眼前这个人对他小爹冷漠忽视,让他小爹抱病而终,也恨他是他的亲生父亲,却没有对他见到过一丝一毫的责任。
先皇却好似没听见景珏栩的话,仍在自言自语:“我死后,将我们埋在一处吧,皇陵也好,荒郊野岭也罢,总归都要在一起,这样下辈子我们还能遇见,我还是要和他生生世世的。”
当时自己在想什么?景珏栩认真回想,他当时想的是,他可不能让这人脏了他小爹干干净净的黄泉路。
回忆戛然而止,景珏栩起身,又捡回那个药丸,塞到他随身携带的荷包里,好歹是给他小爹续了八年的命,他不能这么糟蹋了。
晚上,景珏栩窝在沈玉昀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露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阿昀,是我错了,小爹去世的时候嘱咐过我,要告诉先皇实情,但是,我没有说,我、我骗了他。”
沈玉昀轻咳一声,抚他的头发,给予无声的安慰:“当时陛下并不知情……”
景珏栩坐起来,看着沈玉昀:“但是小爹他一定会怪我的,他从来没有怨过先皇,先皇也没有对不起他,他们之间有误会,是我自作主张……”
沈玉昀抱紧景珏栩:“不会的,先生他最疼你的,不会怪你的。”
景珏栩在沈玉昀的安抚下,半信半疑的睡着了,但从这日起,他日日噩梦,精神恍惚,太医开了无数安神的方子,却丝毫不起作用。
景珏栩虚弱的躺在床上,紧紧拉住沈玉昀的手,问他:“这是小爹在怪我,对我的惩罚吗?”
说完他又立马反驳:“小爹是全天下最温柔的人了,他舍不得,那便是父皇了。”
景珏栩一愣,原来这个称呼,也不是那么难喊出来。
景珏栩想了想,“对,不管我犯了什么错,小爹一向是向着我的,那便是父皇了,他怪我没有告诉他真相,怪我没有告诉他爹爹其实并不怪他了。”
沈玉昀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柔声安慰许久,突然想到:“不如,我陪陛下,去太庙给先皇和先皇夫道个歉如何?”
景珏栩猛坐起来:“好,我给小爹和父皇道个歉,他们会原谅我的。”
他们两个连夜前往太庙,便跪了整整一晚。沈玉昀风寒刚好,身子又弱,难免有些熬不住。
景珏栩带着些强制的把人摁进怀里,不久后,沈玉昀呼吸渐渐平稳。
景珏栩俯下身,温柔的吻了吻沈玉昀的额头,吩咐人动作轻些,带他到最近处稍作休息,还嘱咐太监让太医熬一下驱寒的汤,让沈玉昀醒来后喝。
名义上,他不是先皇的亲儿子,而是先皇夫的私生子,因为先皇夫是个男的,众人对着他酷似先皇夫的面容,对于他亲爹是谁这事毫无怀疑。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先皇夫的孩子,也是先皇的儿子,且是唯一的儿子。
虽然他对于男人生子这件事情还是挺惊讶的,但那个人是他小爹,他便觉得合理,甚至觉得厉害。曾经甚至还幻想过,阿昀能不能给他生出个皇子公主来?
而此时,太庙空无一人后,他未说出口的那些话才敢出声。
景珏栩跪在太庙里,那里摆着他小爹和他皇帝爹的牌位,两个人的牌位相隔甚远,是景珏栩赌气的结果。
他本不想将两人埋在一起,不想先皇最后留了一手,所以哪怕最先他下令将先皇葬在别处,也被生生挖出来放进了他小爹的坟墓里,他后来几次想将两人分开也没能成功。
景珏栩当时那叫一个气,便使了坏心思,将太庙中两人的牌位放的远远的。
想起自己曾经干过的糊涂事,景珏栩有些心虚,对着拜了拜,终于把两人牌位挪到了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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