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向里拢,这怯弱的姿态让男人一看脾气又蹭蹭往上涨:“你怎么就是我李家的种?!早知道你长大是个扶不上墙的性子,小时候我就不该让人救你!”
“都是我儿子,你看看你弟弟,你再看看你!”
李镇沉默着听着男人的谩骂,听着身后弟弟的讥讽嘲笑,躲在远处的佣人不敢靠近,一时之间,李镇觉得全世界好像只有他一个人。
沉寂的室内,被遗忘在楼上的李镇躺在床上,黑洞洞的眼睛望着虚空,不知道想到什么,他的脸上忽然有了波动。十九岁的李镇做了那时对他而言最叛逆的事情:离家出走。
卡里的零花钱他都没怎么用过,只是清点了一些现金,往背包里塞了几件衣服就趁着夜色出门了。
他没拿手机,因为没有需要联系的人。李镇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坐在黄色出租车里,靠在窗边直勾勾看着外面的世界。
身上只有几千现金,李镇也没想好钱花完了怎么办 ,他没有计划,只是当时胸口涨得闷痛,急迫得想做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快速逃离那个不是他家的家。
钱一点点花光,住的地方也从两百一间的酒店变成网吧,再由网吧变成十块钱一天的大通铺。
帽檐下露出的双眼满怀好奇地打量屋内,挡在口罩下的鼻尖耸动,嗅着空气中奇怪的味道,随后他的后背被人一把推开,浑厚的男声气急败坏:“挡你妈的道!这屁大点地方站哪不好站门口!还要不要人进了!”
李镇被人骂惯了,这点动静他都懒得抬头,侧身躲过,顺道将背上的背包放在靠墙的床上,又看了看旁边空出的床铺,一想到自己之后还要和陌生人睡在一块,他身上就起了鸡皮疙瘩。
要不……把这床的钱也出了,这样自己周围就没人了。
李镇动心的想着,结果还未等他落实,一个高大的身影就占据了空床,李镇惊得忘记上前,又呆呆站在门口看着低头整理的人。
他的东西显然比自己多出几倍,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蛇皮袋拉开拉链,露出里面的衣物被套,他脱下鞋子踩在床上,给坚硬的床铺又铺了一层纯白的棉花褥子,然后伸手去够袋子里的东西。仿佛此刻才察觉有人在看他,他一抬头,李镇宛如被他爸那块表上的碎钻闪了眼睛。
“你好,我是新来的,我叫陆行声!”
李镇几乎惊恐地后退,看着床上的人站起身拍了拍手,然后冲着他伸了过来。
他又忍不住后退。
四目相对中,他见那个自来熟的、叫什么陆行声的人眼底的疑惑一闪而过。他的眼睛很好看,眼尾微微上挑,眼皮内窄外宽,被他专注凝望时总觉得身体怎么摆都不自然。
李镇将这种不自然归咎于自己的性格,他不喜欢和别人太亲近。
于是他逃跑了,他也说不清当时怎么想的,可能脑子一片空白,又或许是计划被打乱的慌张,要不就是一想到晚上要和陌生人“同床不共枕”的恐惧。
李镇跑得心口发痛,嗓子眼仿佛塞了一块热碳,光是张嘴,被灼烧的热气就不断飘出去,他大口喘气,单手撑在楼梯的墙面上,捂着心口,感觉自己好像下一秒就会死掉。
太可怕了。
这地方太可怕了。
李镇不断咳嗽,咳得双眼充血,他迅速从身上的几个兜里摸出剩下的现金,一张一张的数,十块十块的算,心中进行简单的规划后,发现离开这地方他根本坚持不过一个星期。
怎么办?
李镇抿着嘴唇,面壁似的用手扣着墙壁。
他还是回去了,等过了关灯时间他做贼似的回到大通铺,里面传来各地方言,他听不太懂。有人打开手电筒,让屋内不至于一片漆黑。
李镇一进门眼神就不由自主地落在他旁边的床上。
那地方还没有躺人,床单是淡青色,像是他小时候夏天吃的青苹果的颜色,他的视线又落在了他的枕头上,颜色和床单不是一套,是简单的咖色,高度不高。
李镇的双眸又闪电般快速将周遭扫过,没看见这床的主人后,才缓缓挪动脚步坐在自己的床沿上,手心开始渗出汗水,紧张将胃部塞满,他感到轻微的绞痛。
仿佛没坐稳一般,他身体一斜,掌心就自然而然撑在了那咖色的枕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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