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断一回。”
皮下白骨,筋肉相连,一次又一次被迫分离。伤好之后,她从此不可再如从前那般作脚尖旋舞。
加之前世今生,此痛此苦她一共经受了无数回,每每忆及,心中杀意,不可抑制。
谁会想到,外表风光无限的乌兹王女,内里有着一颗早已腐败生疮的心呢。
此时此刻,日阳高照,佛殿光明万千,满殿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各方神佛,只静静观望。
佛子立在其中,同样低眉颔首,沉默无言。而她,如同深陷泥淖里的死物,仰望着他高高在上,勘尽她的苦难,却无动于衷。
朝露唇角勾起,故意轻佻地扬了扬眉,问道:
“折骨摧心之痛,日夜如受焚烧之苦,佛子可曾体会?”
未等他回答,她便嗤嗤地笑了起来,一双美目,满是讽意。
“不,你不曾。”她收了笑意,冷冷看着他,道,“因为你高坐神坛,生来就是佛子,又怎知被你踩在脚底下的天下世人疾苦?”
“说什么佛渡众生,不过都是择人而渡罢了。”
朝露直起了身子,断然收手,裙摆垂落下去又散开来,又再度全然遮住了踝骨。仿佛一切的丑陋和不堪从未存在,烟消云散:
“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就算无人相帮,我自会另寻出路。”
语罢,朝露转身就走,看都不看那两人是何等神色。她不愿看到无谓的怜悯和同情,于她的境遇,毫无用处。
才迈出几步,却不料被佛龛上迤逦在地的经幡绊了一下。她不防,跌倒在地,剧烈的痛楚再度袭来,硬是将她逼出了几滴泪,在眼眶打转。
她轻“嘶”一声,又羞又恼,愤然随手一抓,扯去了佛龛上供奉的经幡。
殿内又陷入了幽静之中。
不知何处吹来的风,轻轻拂动头顶连绵的经幡。
经幡上绣满救世佛经。因而有人曾说,风动经幡一次,正如口诵经文一回,是天上神明赐给凡人一次祈愿的机缘。
可从来没有神明回应她的所求。
朝露双手撑地,挣扎想要爬起来。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将散落在地的经幡拾起,缓缓递至她面前。
第9章
佛殿庄严肃穆。风动,经幡动。
朝露抬首,目光顺着一缕垂坠的经幡落在那张冷冽的脸上。
视线中,洛襄英挺的轮廓下,一双沉静的眼无言地凝望着她。
他向来如此,想要扶她却也从不逾矩,必要借助器物,隔开二人。
前世,她一直厌恨极了这施舍般悲悯的目光。
他的悲悯,像是一面透亮的镜子,照出她的狼狈,她的无耻,她的不堪。
所以最后一夜,她正是利用了他的悲悯,狠狠骗了他一回,将神明拉下神坛,与她一同堕落,沉沦欲海。
可她因此番恶行,往后余生忆及他的眼,如受千刀万剐。
今生,她有前世之鉴,算准了他的心性,仍是要一步步利用他。
先以乌兹王位试探,见他不允,再以腿伤示弱,与他纠缠。其中每一步都是她设计好的套路陷阱,要引他悲悯,引他怜惜,心甘情愿地救她。
唯独,痛是真的,情也是诚的,只是目的不纯。
五分攻心算计,五分真情流露,无限逼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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