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那道弧光渐渐隐去。
洛襄微微颔首,沉默须臾,隐在袍袖中的五指一寸一寸收拢,攥紧,最后终是轻声令道:
“将王女关押。”
声音平静且冷漠,散在夜色之中,无比寒凉。
朝露垂首,空洞的目光盯着佛殿地上莲纹的青砖,失神了片刻。
三两比丘尼奉了命,缓步行至她身边,要将她扣押带离佛殿。
她忽而甩开她们的桎梏,心头火起,愤慨无比。她盯着他的背影,唇瓣不住地颤动,指着洛须靡道:
“都是他逼我的,始作俑者就是他!你不信我?”
她接近他确实心怀目的,想利用佛门对付洛须靡。可是唯独今夜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替他解围。难道就是因为方才那一出恣意的戏,冒犯了他,就要将她的好心好意全部抹杀吗?
这一世,他又将她视作妖女了么?
沉寂的佛殿之中,滚滚经幡拂动。
他始终未回身,也未回答她质问,连一寸目光都未施舍于她。
朝露大恨,头也不回地拂袖离去,被关押在了一处偏殿。
……
尘埃落定,人潮散去,洛襄屏退了僧众。
殿内,烛火不知何时已黯淡无光。
黑暗中,一名身材矮小,圆头圆脑的比丘未走,现身为他燃起一盏灯烛,毕恭毕敬地取出一卷绢帛和一环佩交予他。
那比丘思忖回忆片刻,述道:
“先王密室中还有不少物件,什么翡翠金石,书法墨画,还有一幅女子的画像。唯独这两样是被锁在柜中,宝贝得很。”
乌兹王殿平日里戒备极其森严,他命比丘按照她给的布防图指示,趁今日王宴之时,侍卫大批调去,潜入王殿之中,取来了先王遗物。
正是他此行所求。
洛襄拾起那半枚玉玦,举起在灯下细看。
上好的羊脂琼玉,玉质滑腻,色泽柔亮,表面无暇,只在火光下中透着隐隐的絮丝。
这玉玦是他自出生以来所携之物,幼时常佩戴在身上。直到有一回,有大梁使臣前来觐见先王,来来回回盯着他的玉玦许久,若有所思,说是在哪里见过。
先王听其所言,面色骤变,当日便将他的玉玦收起,不肯再予他。
直至先王溘然长逝,都未曾将此玉玦还给他。
洛襄自小受乌兹先王之命,遁入佛门,对这位所谓父王并未有多大印象,亦无甚感情留恋。只是认定自己身世必然与之有所关联,才必要走一遭乌兹王庭,掩人耳目地取走此玉玦。
他敛眸,将玉玦收入袖中,淡淡道:
“这本就是我所有之物,你此去只是替我取回,不算偷盗,不为犯戒。”
比丘拱手一拜,了然一笑,回道:
“既是佛子之物,我必当守口如瓶。三年前多亏佛子照拂,收我为僧,否则我就不是被人打死,就是饿死街头了。此行能为您所用,我感激不尽,就算有偷盗之罪,也该报在我身。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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