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念。
净空法师将一串全黑琉璃串珠套在他颈上,默念一声“阿弥陀佛”,摇着头默默离去。
长夜漫漫无尽,烛火一寸寸在燃烧。一滴滴殷红的烛泪落了下来,化作一滩泪冢。温凉的血饱含烧灼般的痛意,缓缓自脊背淌下,已渐渐干涸。
洛襄浑身僵硬麻木,感觉不到一丝知觉。
受完刑后,他坦然撩袍,从地上起身,由缘起换上一身干净的僧袍,走出佛塔,朝那一处满庭杏花走去。
幽禁佛塔之前,他想要最后向她求证一件事。
……
此时此刻,洛襄见到了她,未等他开口,她便将此事挑明了,说起了她的心悦之人。
她质问他,与心悦之人,行欢愉之事,她何错之有?
洛襄眸光沉静,缓缓开口道:
“你从前说过的心悦之人,原来就是他么?”
洛朝露方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尾音都带着颤。
她心虚至极,本是借私会戾英一事,来试探他是否知晓佛窟里发生的秘密。
闻洛襄此问,朝露微微一怔,终于吐出一口气来,心下稍舒。
佛窟一事,他尚不知情。
他以为自己所说之人是戾英。
朝露顿时多了几分底气,没有回答他的问,而是反问道:
“我自然不似佛子,不通情爱,无情无欲。男欢女爱,本就是人之常情。”
“我又不是在王寺出家,为何需要持戒在身?”
天间一道白光闪过,一阵剧动的雷声过后,洛襄回身,目光掠过她的身影,飘向渺远不可至的天际。
他将袖中的婚书取出,递给她一观。
平淡的声音听不出嗔意,面上也毫无怒容,淡漠的眸光之中带着些许彻寒的冷意:
“戾英方才向我求娶你。你可愿意?”
朝露迎上对面凛冽的目光,郑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却艰涩:
“嫁给心悦之人,自然是心甘情愿。”
洛襄望着她,只微微摇头:
“你到莎车不过一月,与他相识不过寥寥数日。即便两情相悦,有婚书为证,你彼时又为何说不能与他相守,并无缘分?”
他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在朝露听来,倒是有几分审问的意思,引得她心头一阵狂跳。
她之前随口说的几句负气之言,他竟全部记得,如今反过来问她,严密得像是织网,要绊住她,推翻她一切说辞。
朝露将婚书匆匆一阅,随意掷在一边。
“我与他幼时便相识了。”她说谎,向来真假参半,此刻更是言之凿凿,道,“我原本是乌兹王女,与他自是门当户对。如今我逃出乌兹王庭,不再有王女的身份,他自是不能娶我了。既有两国婚书为证,我自当听从父王和三哥的安排。”
洛襄回眸,看了她半晌,不置可否,淡淡道:
“嫁入莎车王室,与乌兹王庭无异,不过是从一个囚笼往另一个囚笼,与你的志向南辕北辙,你可甘心?”
“你曾在佛窟中放言,此生不想按照旁人的心意成亲嫁人,如寻常女子一般一世守在后宅之中。你想要乘奔御风,看遍万里河山。”
他其实还记得,她说,看遍山河后,愿意一生一世留在王寺,陪他一道编译经文。
虽然,他从来并不曾当真。
朝露一时间怔忪在原地,眼睫微微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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