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只得接过金锭,心中苦笑,面上却要装作喜笑颜开的模样,硬着头皮跟着他再进入帐中。
说来奇怪,这一回帐外甲兵密布,严阵以待。
她暗自腹诽,李曜这次受得伤定是不轻,希望他这时候还在重伤昏迷。
帐幕撩开,一阵风随之入内,悬着的衣袍拂动翻涌。
血腥气没有方才那么重了。
朝露垂头小步入内,被引入屏风后的床榻前。
李曜平坐榻上,正闭目养神,如同一只半睡半醒的雄狮,周身散发着迫人的威压。两名亲卫在为他血肉模糊的伤口处理纱布。
朝露瞥见他肩头那道极深的箭伤,血块已泛着浓黑之色,而他不过鬓边微汗,面容无波。
她只看了一眼,走过去的时候把头埋得更低。
其中一亲卫低声道:
“主子,不如服一些药散止痛。”
李曜睁开眼,目光寒凛锋锐,道:
“药散久之成瘾,不可再三。区区小痛,何足畏惧。”
朝露心念一动。
上回在仙乐阁她算计他,用药散差点将他毒杀,虽剂量未到,必也使他饱受了一番五石散成瘾的折磨。
她心下冷笑,不愧是一代平定西域的帝王,不仅戒了散,此时竟然能强忍疼痛不愿服食可以止痛的药散。
可见那一回,她伤他之深。
朝露心中顿生一股快意。
此时领着她入帐的亲卫冒然引人入内,心中忐忑,仍是苦口婆心地劝道:
“主子,再包扎下伤口吧。”
“这是个哑女,这几日可以照顾您。”他又补充道。
朝露故意站在亲卫的身后,挡住他的视线,低垂的目光仍能感到榻那一头的李曜抬起头来,朝她望了过来。
指尖几乎要将掌心掐破,她死死咬着唇,极力抑制住呼之欲出的心跳。
绝望之际,她做好了被李曜认出来的准备,心底已冒出无数个应对之策。
他却只淡淡瞥了她一眼,收回目光,没有作声。
亲卫朝她挥挥手示意,朝露只得缓缓移步过去,跪坐在榻边。她拾起一段干净的纱布,将瓷罐中的药膏抹上纱布,先是处理他手臂上的刀伤。
触目惊心,每一道伤都是真刀真枪,兵器都是寸寸入了血肉,毫不留情的。
李曜的天下,从来不是靠作壁上观得来的。
朝露忍下心间战栗,又绕至他身后,替他包扎前胸那道箭伤。她掠过他的肩头,一眼看到那处离心口不过几寸的箭伤。
她一惊,眉头一点一点蹙起。
李曜是马上夺的天下,骑射工夫了得。要伤他一下,都无异于虎口拔牙。
能在李曜眼皮子底下,给他如此一击致命伤的,当今西域,有此箭术之人……
朝露只能想到一个人。
她周身的血开始沸腾起来,耳边忽闻“咣当——”一声。
什么东西碎了。
朝露惊醒回神,看到好好放着的药罐摔裂在地,浓稠的药汁漫了开来。
她身前的李曜张开五指,在摸索着什么摸不到,紧握成拳,猛地砸了一下榻沿。
朝露的面色霎时变了。她颤抖的手指将最后一圈纱布打成结,心中渐渐涌起了一个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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