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匈来对抗大梁的渗透……她努力地不辜负他的期望。
可此时无声无息的对望中,她渐红了眼眶,千言无语凝在喉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终是他开了口,声线如常温和,却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
“我很好,你看到了。可以走了。”
她蹙着眉,咬了咬唇,带着不屈不挠的执着,道: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高昌国在打仗,我很担心你。”
“北匈不会对佛门弟子动手。你不必担心。”他垂着头,捻着佛珠的手瘦得骨节突出,轻声道,“回去罢……回乌兹去。”
朝露摇头,不知哪里来勇气将心底所想述诸口中:
“你修你的佛道,我陪在你身边就好。”
他偏过头,沉静的目光望向她,淡淡地道:
“为何?”
面对他突然的问,朝露有半刻的怔忪。她垂眸,低声一一细数道:
“你救我出王庭,一直庇护着我。不仅在冰湖舍身相救,还为我筹谋,助我称王,为我受了一箭……今日,你还因我在此受难幽禁。”
他却道:
“佛陀曾舍身饲虎,割肉喂鹰。佛渡众生,从来不生分别心。哪怕你只是天地间的一草一木,我亦会舍生相助……”
“你于我,与众生毫无分别。”
朝露低下了头,只因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瞬时落了下来。
她不知为何,只过了短短数月,他就像全然变了一个人似的。那么光风朗月的面下,说得话如此冷酷无情,甚至比这一世他和她初见之时更为陌生。
可他所说的一言一句,她丝毫无法反驳。
若另有一个女子在乌兹王庭受难,被他撞见,他如此慈悲,确实也不会见死不救。
原来,他只把她当作众生吗?
因他悲悯众生,渡尽苦厄,所以也救她渡她,一次次带她脱离苦海。
“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劫难吗?”她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眼,唇瓣微微在颤抖。
她记得那一日听到洛枭的死讯,她想要回乌兹,他冷冷阻止,说她是他的劫难,必要待在他的身边。
如今发生了什么,为何却要将她一再赶走呢。
又是一阵熬人的沉默。佛塔清寂得像是空无一人。
不知过了良久,半空好似传来一声叹息:
“此劫我已参破。”
听到他平淡无波的声音,朝露缓缓抬眸,对上他空荡荡的目光。
心底重逢的喜悦本就所剩无几,在他平和却冰冷的话语中一点点消磨殆尽。
“浮生如渡,我和你皆是海上孤舟,求达彼岸。曾同舟共渡,不过暂时因缘。”
“日月经天,江河行地,循环往复,万古不变。今时情爱小劫,凡俗之念,只短短一寸光阴,与我而言不过云烟过眼。”
“放下,即是自在。”
朝露错愕,一时五念杂陈,悲欣交集。
他已经放下了吗?
在此浮屠塔修行,他真的已摒弃了世俗的杂念,修道成佛。
她可以功成身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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