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洛枭。
“你有那么好心?”朝露不敢置信,执刀的手微微颤抖。
李曜唇角微勾,摇了摇头,像是无奈又像是自嘲,轻嗤道:
“你猜?我是为了谁才手下留情……”
朝露一怔,凛声道:
“可你前世追杀他了一世!”
李曜无动于衷,手上力道加大,一把夺下了她的匕首。
他垂着头,漫不经心地把玩刀刃上点滴的血迹,分不清是她手指上的,还是他颈侧的。混在一处,倒显得暧昧。
他似是有几分倦意,眼眸垂下,嘴角勾起,哼了一声讽道:
“前世?你以为前世洛枭是我害死的吗?”
“错了,正是你。是你,洛朝露。”
“洛枭在北匈领兵,每一次进攻我大梁国境都是为了你,为了将你夺回去。就算他最后为单于战死在对阵我梁军的沙场,也都是因为你。”
“而我身为大梁帝王,受大梁万民供养,捍卫我大梁国土,责无旁贷,无可厚非,天经地义!”
“是他为了你,一再挑衅我的底线,挑战大梁的底线。他的结局,无论生死,是咎由自取,你还要怪旁人吗?”
朝露胸口起伏不定,神思恍惚。
她知道北匈骑兵曾数次南下劫掠,但她不知道,是洛枭主导了所有的进攻。
她不知道,当年她嫁去大梁,洛枭知道她过得不好,一次又一次举兵。
她更不知道,她以宫妃之身被迫和亲北匈营中的那一回,真的是洛枭在找她,却最终与他擦肩而过,阴差阳错,再也无法相见相聚。
所有她从前忽视的细节拼凑在一起,朝露终于看清全貌的一刹那,强烈的窒感铺天盖地,将匍匐在宏大命运前卑微的她一寸一寸吞没。
始作俑者,罪魁祸首,都是她。
李曜掠过她,手指抬起,拂过舆图上一大片朱砂圈起的城池,皆是他近日所得。他有了前世记忆,攻城略地是无往不利。
很快,西域就尽在他脚下了。
“谁是西域最后的赢家,你心知肚明。需要来求谁,你一清二楚。”
“你也别忘了,我答应你出兵高昌,你还欠我一个人情。”
朝露面无波澜,淡淡道:
“北匈已退兵,没有劳烦殿下,更未耗费你一兵一卒,”
李曜皱眉,一时气笑了。他麾下数十精锐,为了她救人战死。她这过河拆桥的能力,与从前并无分别。
他扬了扬眉,戾气收敛,笑意乖张,道:
“可你今日来,不就是想要加注筹码,与我交易?”
他笑了笑,向她抛出诱人的果实:
“只要洛枭肯归顺,我自放他一条生路。我父皇亦曾用藩将征服西域,我自然也可用他。”
见她面容惨淡,沉默不语,李曜眯了眯眼,低声道:
“你还是不信我?”
没有回应,他自嘲般勾唇一笑,冷冷道:
“不信也无妨。洛枭已无退路了。高昌之战,洛枭临阵脱逃,回到北匈,单于会放过他吗?就算逃到天涯海角,北匈人会放过他?”
朝露立在那里,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李曜一世为帝,心机深沉,他早已看出了她此次前来的心思。
洛枭擅自退兵,不再是北匈右贤王必会为北匈单于所追杀。
洛襄国师的身份一旦被人拆穿,必将有灭顶之灾。
她想要改变所有人的结局,以自己的结局为代价。
朝露闭了闭眼,再睁眼时,思量已定。
“曾经夫妻一场,我想求你三件事。”
李曜撩起眼皮,目光灼灼。
***
夜色昏沉,丝丝雨线自佛塔雕镂的斗檐间泻下,宛若天间银河幽芒。
雨夜不见明月,唯有密云在天穹层层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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