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讲述道:
“露珠儿十三岁,都没到我胸口那么高的时候,就一直央求我教她骑射。她当时年幼,又是女子,我军中的马都比她人高,我担心她会受伤,只用一匹小驽马打发她,随便教她练练固定的靶子。有一回,她偷骑我的战马,在我军营中绕了一大圈,引来我部将满场的欢呼,却被我捉了下来,狠狠训斥了一顿。她心思极倔,看出了我对她的敷衍,不让我再教她骑射。可你猜后来怎么着?”
“她直接请我麾下掌弓箭的千骑长饮酒,她这个人,你知道的……”洛枭面露无奈,摆摆手道,“她只一笑,一撒娇,没有人会拒绝的。于是,人家便教了她两年骑射。”
“她十五岁生辰那日,她问我要雪云驹,那马极烈,我怕她控不了,没有给她,而是用作军中行猎彩头,谁能一箭射中狼王,猎得雪狼皮,雪云驹便归谁。”
“那一日深夜,我方卧下,听亲卫来报,说露珠儿来军营找我。我匆忙披衣过去,看到她浑身是血,肘上全是破皮,手中拎着一块血淋淋的雪狼皮,扔到我跟前……”
洛枭想起往事,叹一口气,嘴角勾着自我嘲弄又无可奈何的笑:
“她为了得那块雪狼皮,射杀了狼王,身上骨头至少断了三处,伤口养了半月才能下榻。从此,我把雪云驹给了她,亲手教她骑射。我知道,以她的脾气,我再用自以为是的方式保护她,只会是害了她……”
“听闻佛子自幼聪慧过人,可明白我的意思?”
洛襄垂下眸光。
他自小识人善辨,洞悉人心,因此能看出她的所思所想,能不惜一切地为她前后铺路,想要把他认为最好的给她。
从前一直以来,他都是以洛枭交予他的嘱托,即,照顾她一生一世的诺言来保护她,救渡她。
可他却似乎始终不曾真正了解过她。
他会做她的神祇,却不懂如何做她的夫君。
只是凭着自己的心意妄为,甚至连死生大事都掠过了她。所以她才会对他如此失望,说不想他做她的夫君罢。
洛襄袍袖下的手指攥紧了起来。他自行又倒了一杯酒,举杯向洛枭敬酒,道:
“多谢三哥指点。”
洛枭摸了摸下颔的胡茬,还在若有所思地道:
“说来也是,我那千骑长不过教了她两年,这几年来还是一直对露珠儿念念不忘,他至今都还未娶呢。他英俊潇洒,多有军功,倒也是良配……”
“我本来瞧着邹云也不错,虽从前是马奴,身份差一些,但人家从不避讳,照样靠能征善战赢得露珠儿的信任。”洛枭随意指了指案上厚厚的一沓锦书,道,“我这里还有一堆乌兹、西域其他国的王公贵族男儿隔三差五给她送请柬的,都是清白世家子,还在跃跃欲试……”
正说着,他不经意地看一眼面色渐沉的洛襄,低头笑了笑,而后重重咳嗽几声,正色道:
“可有些人,还想将自己真实的身份瞒着。你说,露珠儿能不生气吗?”
洛襄自顾自饮了一口酒,没有作声。
“露珠儿玩性大,凡事没个定性。我就怕她只是一时兴起,和从前一样,婚姻大事玩闹一番也就罢了。辜负你一片苦心……”洛枭漫不经心低继续道。
镂窗的阴翳笼在洛襄雕刻般的玉面上,半明半昧之间,显得更为阴沉。他放下酒碗,平静地道:
“三哥究竟想说什么?”
洛枭只笑笑,慢悠悠饮酒道:
“露珠儿从来不是那种唾手可得的女子。你是没在她那里碰过壁,走过这一遭,如其他郎君那般磋磨一阵,才知何为难得。”
洛枭自己是男人,自知男人的心思,就怕有些人得来太过容易,对他心爱的露珠儿不懂珍惜。
夜雨沉沉,殿内幽静。
洛襄望向窗外的雨帘,思虑更沉:
“看来,三哥是不打算告诉我她在何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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