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一夜,她说起她布局数月,终于发现西域佛子的软肋。趁着佛门将他幽禁在高昌浮屠塔,她要利用他,举西域诸国之力,将北匈打跑,高昌从此永驻。
谋算的诡计正在一步步实现,她特别开怀,喝了好几杯酒。然后醉了,拉着他的手不放,朦胧的碧眸像是雾气萦绕的湖水,盯着他痴痴地笑:
“等高昌平安了,我不做国主,你也不做大将军,我带王兄去一个没有找得到我们的地方。”
他偏过头,忍不住细看她。
鬓边被晒得起了皮,柔光从乌黑的鬓发间丝丝穿过。
烛影在她的面上浮动,勾勒出她柔美的轮廓。眼尾微微翘起的弧度,透出一抹碧色,是他眼中,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绝色。
半晌,说着说着,她的喉头开始发涩,声音低不可闻:
“王兄,我有一个秘密。但我不能告诉任何人。”
她咬了咬下唇,轻声道:
“王兄,你不是王兄……”
灯火下,她的目光美得惊心动魄,这一句在他的心底投下一道深深的暗影。
王兄不是王兄。
他早就知道了。
先王后生产那时,太过悲痛,龙凤胎中头胎产下的男孩是个死婴。
为了保全先王基业,为了保全她们母女后路,将他抱来替换了那个男婴。
他长了一双和先王一模一样的碧眸,没有人会怀疑他的出生。他一个在路边将要冻死的无名婴孩,一举成了先王的嫡子。
王后忌惮他,又需要他,自小用药废了他的身体,削弱他的实力。
他有过怨恨,可看到她的时候,心又柔软下来。只要能陪着她,保护她,再无奢望。
王后逝世那一日,王位自然没有落在他头上,他昔日旧部拉拢他夺位。他施计亲手将人捆住,亲手将他斩杀,为她登基立威。
他和她成了王权捆绑的兄妹,底层是比亲缘更深的羁绊。
纵使生死,不能割舍。
平民冒充王族,是死罪一条。十余年来她只得埋藏心底。
若无昭明身份,无名之人,如何护她?他也永远,永远不会出口。
夜深了,她醉醺醺地还在说她的计划,他只静静听着,没有作声,不忍打断她的美梦。
佛子名震西域,万国来朝,怎会轻易受人胁迫?
即便受她胁迫,佛子慈悲无量,又怎会放任西域生灵涂炭?
带兵多年,他已惯于舍小而保大。佛门对高昌之难尚且经年置之不理,佛子又怎会为一小国放弃自己在整个西域的声名。
可他没有想到,幽禁在浮屠塔的佛子听完高昌境遇,沉吟良久,最终答应以国师之身,襄助高昌破局。
浮屠塔前,阴冷的夜风呼啸而过,昭明与他并肩立在月下,战袍和僧袍一道翩飞在风里。
他一身玉白袈裟,清冷出尘,眉眼容天地万物,却又不染半分尘埃。
昭明总觉得,眼前这个僧人和传说中那个冷心冷性,无情无欲的佛子,不大一样。
佛像哪怕是金光熠熠,本身却是冰冷彻寒的。可佛子本该冷眼观世,竟愿赴汤蹈火,奔赴这一场炽热红尘。
他好像不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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