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理智告诉他鹤原身为神的存在不至于欺骗在她的意志和力量下微弱渺小的人类,可万一呢?万一她的神格涉及了谎言,那么他在听信她的话后所做的这一切算什么?他甚至无法告知同胞这些灾害和因由,他只因深知自己的力量无法与其匹敌而放纵着。
他背负着这样的罪恶,背负着许许多多数不清的生命,只要稍微一想就会遭受万般的痛苦侵袭,安室透看着鹤原听见他的质问仍旧不变的神情,垂在身侧攥紧拳头的手臂微微颤抖着。
鹤原总是宽容的,不会在意来自人类的冒犯,微微仰起头和他对视,在这瞬间他仿若又能听到那无处不在的窃窃私语,它们一齐涌入他的脑海中,像是会把那意识全部冲刷、摧毁般,但在鹤原开口时,它们又全都归于缄默了,温驯得可怕。
“降谷零,”
她长长的黑发在身后铺开并蔓延出去,像是漫无边际一般,深黑的颜色似乎还在不断转变得浓烈,当达到极致时却从中诞生出了无与伦比的瑰丽绚烂的光彩,那些奇异的色彩如同具有活性般在他的意识中跳跃着,并逐渐被赋予了不同的特性和……
“降谷零,”语声很轻很轻,但是在安室透的意识被彻底侵蚀前,再度唤回了他,回神的那一刻他不可避免地因情绪起伏过大而后退一步,眼瞳不正常地紧缩着,直到此刻他才逐渐产生或者说恢复对身体的感知。
好像沉入深海底再是上游也无法接触到空气那般令人绝望地窒息,胸膛中极致的憋闷感冲上神经,不得不费力地张口呼吸来缓解,他甚至怀疑鹤原是否打算以她神秘莫测的手段杀死自己,但转瞬就意识到绝不是这样。
但是他方才受未知影响而产生的体验实在太差,仍残留着一分深入心中的惊惧,移开视线,保持警惕戒备地沉声问道:“刚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她身上的影响似乎产生了变化?与‘死亡’的意志不同……
安室透深思着,虽然潜意识在叫他不要思考下去,但理智克制下,他却必须要深究鹤原身上的每一分变化。
鹤原轻声地答道:“如果直视牠,构成人类的一切,包括血肉、意识和灵魂,会在瞬间被解构并消化。”
人类不可直视更高维的存在。
如果人类向牠们投去注视,那么牠们即便无知觉也会回应同等的注视,但人类和牠们的注视中所携带的力量却是截然不同的,哪怕一丝余光也会致使人类的绝对消融——是消融,而非死亡、消失或其它词汇。
说到底高维生物(非伟大存在、伟大种族)这类存在,牠们以世界和以世界为基础所发展出的生命、文明等为食,而手段大多是蹲守到合心意的‘食物’,牠们无法亲身靠近和降临位于‘明面’的宇宙,只能用力量将其捕捉、抓取过来。
一旦过程未被打断,那么那个世界接近到高维生物附近的某个范围内,受相互的‘力’影响,存在世界上方的遮蔽消失,牠们的真身就会显露,同时也是牠们进食的时机,而在这过程中,世界被动接近牠们的速度加快,当抵达高维生物之口时,一切物质、意志消融,整个世界都将被彻底地夺取吸收。
安室透道:“那你的力量不能直接解决牠吗?”
那双雾蓝色的眼眸平静地望着他,安室透却陡然意识到,鹤原这样拥有绝对非人力量的神也会叹息,她的语声很轻,如同雨丝般落在他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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