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执刀的金吾卫,无不是轰轰烈烈花团锦簇。
两方扶栏挤满了人,辽袖今日戴了帷帽,一圈白纱垂下来,连身形都遮掩住了。
她清楚文凤真的习性,喜阴不喜热,跟蛇一样,今日一定不会出来的。
但是为了谨慎,她还是没有去扶栏旁看,只是透过茶帘望着一派繁华热闹。
雪芽跟随着人群,不断穿梭,一面瞧着长街上的身影,一面追着仪仗,目光不断逡巡,心下焦急。
雪芽特意穿了辽袖赏她的衣裳,一丝不苟,鬓边抹了花油,仍有稚嫩的绒毛细碎溢出。
本就年纪小,穿什么都好看,一笑起来更是俏丽动人。
她的眼眸忽然亮了。
在状元那袭红袍后,仪仗中跟着内廷中使。
无数道相同的宝蓝长绸,可是又格外不同,比起其他中使脊梁更加挺直,清瘦坚韧,翠竹般的清越之气。
就是与旁人不同的。
雪芽气喘吁吁,跑到最前头,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她怔怔地笑了。
仪仗中,一双漆黑沉静的眼眸抬起来,望向她。
张瑕看到她时,目光略微诧异。
身为奴婢有许多规矩,雪芽在酒旗下,怔怔抬起手指,想招手又不敢招手。
眼神畏怯,想触却不敢触,不知是被晒的还是如何,眼眶微红,笑容却腼腆又温柔。
手指颤抖,窘迫不安地停滞在半空中,慢慢合拢,收掩回袖中。
她一低睫,扯起高兴的一笑。
他对她回以温和一笑,天光落下来都和煦三分。
张瑕也曾是两榜进士,当年揭榜那日,朱雀长街上满城贵女议论纷纷。
“探花郎呢还是状元郎,都没有他好看。”
谢雪芽回头,莞尔一笑:“那个最好看的哥哥,是我家的。”
隔着老远,两人不言不语,抬眸遥遥相望,对视一笑,周遭嘈嘈杂杂似乎消逝不见。
所有人在看状元郎,只有她在看他。
所有人都在看自己想看的人。
酒楼上,冯祥正给殿下扇风,催促着下人搬冰块。
“殿下,日头这样毒,您又是个不喜欢热闹的,免得中暑,不如坐轿子回府吧,您今日书房还有一堆军机未曾批阅呢。”
冯祥跟随他多年,知道他早已待得不耐烦想走了。
他更深知,殿下喜阴不喜热,压根儿就不愿来这地方,闹腾又热哄哄,殿下想见进士,随时都可以见。
“你说,有什么好看的。”
文凤真一声冷笑,抚了抚佛珠。
冯祥眼尖,一眼瞥见了腕子上的佛珠,殿下从来不信神佛,怎么成日戴着佛珠不离身,难道是为了压一压戾气?
文凤真白净的额头略微生汗,凤眸依旧沉静,漫不经心地落在人群,这些人在高兴什么?
他不明白,为什么梦里的辽袖非要春闱这日去人挤人,到底哪点吸引她了。
他从卯时便在酒楼等起,一直等到这个时辰,只觉得甚是枯燥无趣。
冯祥捧上凉茶,笑道:“没什么好看的,殿下怎么忽然想起来这儿了?”
他用手帕擦了擦汗,抿了一口茶,沉默不语。
“再看看吧。”他说。
冯祥将冰块端上来,瞟了一眼文凤真下巴的血痕。
当日辽姐儿不慎用手腕金链划伤了殿下的脸,众人如临大敌哆哆嗦嗦,辽姐儿显然也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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