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他拉进这个泥潭。
她是活了两辈子的人,她还没有过上一回平稳快乐的日子。
生死关头,辽袖心念崩塌,她茫然地发现,自己竟然没办法相信任何人。
也没有一个可以帮助自己的人。
辽袖隐隐猜到那盏药汤里的毒是皇后下的。
宋公子是皇后的侄子。
辽袖无法在这种关头考验人心,她也没有试错的机会。
这不是一般的罪名,这是弑君谋反诛九族的罪名!
雨丝轻易随风穿透她轻薄的衣衫,少女冷得颤栗,陷入了巨大的无助与茫然。
虽然活了两辈子,她终究没有经过大事,她总是被那个人保护得很好。
不明白宫里的套路一个接一个,目不暇接。
“好了,姑娘,你歇歇吧,我不去叫宋公子。”
雪芽也害怕了,在这宫里,姑娘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宋公子了。
雪芽踌躇许久,第一次做出隐瞒姑娘的决定,她招了招手,让小太监去值房找宋公子。
宋搬山踏进门槛时,辽袖诧异转头,她细腻的额前流淌着凉凉的雨水,她立即想出去,又站不住似的晃了两下,像是发烧了。
掌心的手帕揪得乱作一团。
“辽姑娘,你怎么了?”
“辽姑娘……你很不対劲……”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无论如何,我都会与你一同面対。”
宋公子关切的声音不断传来,在耳边听不真切,嘈嘈杂杂,忽远忽近,她的胸口沉闷,始终堵了一口气。
“没事……我没事……”
辽袖挤出一丝无济于事的笑意。
辽袖忽然转头,听见小太监们窸窸窣窣的声音,快了,她知道快了,皇帝的尸体马上就要被发现了。
她只觉得一闪一闪的宫灯格外恐怖。
少女忽然疾足奔出去,身量轻盈灵动,像只小鹿,很快跑得不见影。
雨下大了,她一柄伞也没带。
雨点儿忽近忽远,反而让她保持了清醒。
她齿根发冷,睁着雾蒙蒙的眼眸,大口喘息,风刀子刮着胸膛,连簪子都跑歪了。
她冲进雨幕中,雨珠砸在脸上,密密匝匝,针扎似的疼,心头又怕又酸楚。
一路疾奔,宫墙屋檐下雨珠沿着脉络,淅淅沥沥地落,她丝毫没有欣赏风景的心情。
她怀里抱着小木匣,尚未打开瞧瞧里面是什么。
少女在长街甬道前顿足,四顾茫然,不知所措,这本来就不是她该来的地方,陌生又恐怖。
眼下,路该往哪里走?
偌大的皇宫,她颤颤巍巍一步都不敢踏了,再前进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蓦然,雨幕下,伞面上移,露出一道清晰漂亮的下颌骨。
辽袖蹲下来,眼皮一跳,短促地一下接一下。
她单薄的背影格外坚韧,仿佛即将有什么大事发生。
“辽姑娘?”
文凤真修长的骨节握着伞柄,雨水混合在指缝中流淌,夜色沉沉,愈发衬得皮肤雪白。
雨丝也吹不动他的袖袍,他墨发银簪,白袍纤尘不染,在雨幕中格外精致从容。
在雨夜碰到了狼狈的小猫。
他就站在离她数十步的地方。
神情有些诧异,高挺鼻骨让脸颊陷落阴影,鸦羽长睫纹丝不动,平静无澜,天生的强大与贵气。
伞面倾过来,遮住了她单薄瘦小的身躯。
为她遮风避雨。
辽袖抬头看他,从廊下到甬道这段路,她感觉自己昏昏沉沉,像是毫无知觉,受惊过度的小鹿。
她忽然紧紧攥住了伞柄,脑子里不断回忆起陛下七窍流血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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