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吧,裴元,她也不会想拖死你的。”
“她……不知道。”
“……什么?”
“她不知道。我瞒过了她,直到现在她都气我用这小虫子监视她呢。”
执迷不悟的男人微微扯起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得意笑容。
孙思邈一生见惯了沧海桑田朝堂更替,刀光剑影流血漂橹,此时却被弟子那抹笑容所震慑,久久无法言语。
裴元盯着幔帐,感受着差点被蛊虫啃噬身体的痛苦盖过去的那股熟悉的瘙痒,勾着唇角,瞳孔涣散。
那个小混蛋,如此怕疼。
现在一定很难过吧?又疼又痒的,那个地方又那么冷。
裴元想。
这种情况还能对人动心,一定是对你有恩,救了你的人了,对吧,清河?
……对不起。这种时候,我却没能陪在你身边。
他最后微微侧过脸,对还不死心,想要取走牵情瘙,救下心爱弟子一命的孙思邈说。
“师父,我曾面对死亡……我曾面对不曾想象的苦难。我觉得承担这一切理所应当……可我却不愿让她受一点点苦。
“这世界上所有的痛苦我愿意一肩挑起,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阴暗所有的绝望全由我来直视……而她所需要做的。
“只是在她的路上一往无前坚定行走,就好了。”
他不会让她死的。
她会离开洛阳,走到秦岭。闯过胡关,直驱大漠。穿越阴山,飞出雁门。取道扬州,探查川蜀。深入苗疆,攀上昆仑。游船蓬莱,论道嵩山。
按照她的理想她的宏愿,走下去。
孙思邈的手指微微颤抖。
他几度想要开口,最终只是一拍膝盖,闭上了眼。
“……痴儿!”
裴元回以一笑。
“我也觉得……我是疯了。”
这场大病足足生了三个月。待裴元终于能用双脚下地走出屋子时,他瘦得几乎脱了形。
巧的是,李清河的信这时候也到了。
雁门关外若想向秦岭万花递信,非官府加急,没有两个月是不可能的。所以这封信,大概是重伤的李清河将将能活动手时就立刻写下了。
一如裴元所想,李清河丝毫未提受伤之事。
“车遥遥兮马洋洋,追思君兮不可忘。莫道故人有他心,比翼连枝今日愿。君安游兮西入秦,愿为影兮随君身。君在阴兮影不见,君依光兮妾所愿。”
车马遥遥行远去到何方,时刻想念你啊,思之如狂!
不要怀疑我暗生别情,直至今日我所求的都是与你,比翼连枝!
无论你去向何方,我都甘愿如影随形!
悲哉!痛哉!若你到暗处,影子无法相伴!祈求上天啊,希望光亮永远照耀你!
裴元看着简短的信,忍不住一行一行摸过去。
“下笔一丝颤抖停顿都无……到底是费了多少张纸才写成?”
他无可奈何笑了笑。
她不在意受伤。
却担心他心冷。
这一年,二十二的李清河接到密报奔赴奚唐边关,准备帮助苍云镇压不久之后的叛乱。却被奚人得到消息,出兵纵马追杀她三日三夜。她躲到山林之中,却被奚人一把火烧上山,逼她出来。
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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