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想连街边一个不学无术的小乞丐都曾听过她的恶名。
她不怕险象环生、穷途末路,但真怕自己有一身还不清的血债,罪行累累,无地自容。
怕到她错以为自己正站在一片苍茫无垠的崖顶上,前后左右尽是深渊,无论她低头还是举目,四面皆是堆积成山的尸骸,他们一具具从骨堆里爬出,拽着她的脚踝,要拉着她一起摔个粉身碎骨。
宋回涯猛地打了个寒颤,从那短暂的幻象中惊醒,宛若在阴阳两界中走了一遭。那残留的惶恐反倒将她乱麻不堪的杂绪都压了下去,脑海中一片罕见的清明。
她随手用食指擦了把冷汗,将糊在额头上的碎发扫开,不动声色地询问:“你认识她?”
小乞丐还不解她为何长久沉默,当即惊呼道:“那样的大人物我怎么可能认识?我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宋回涯白白在千尺峭峰上坠过一回,闻言气笑了:“那你提她做什么?”
“我在城里听到的。”小乞丐丝毫未觉她的恼怒,“街上外来的江湖人都在说。”
她身体前倾,两手合在嘴边,压着嗓子故弄玄虚地道:“你知道她为什么如此值钱吗?不仅值钱,还值一个大将军!”
宋回涯皱眉,觉得她在鬼扯,问:“为什么?”
小乞丐故作高深,模糊不清地说:“因为她杀的人多吧。”
“哦?”宋回涯捧场地表示了下诧异:“有多少?”
小乞丐一板一眼地道:“她杀一个胡人,就要杀一个汉人。”
宋回涯:“??”
小乞丐张开手指示意:“江湖里每死十个人,有九个都是她杀的。”
宋回涯:“……”
小乞丐听她哑然语塞,以为吃瘪,纵然看不见她表情也很是得意,躺在地上大笑着道:“我胡说的!哈哈哈!”
宋回涯手指按在剑柄上,强忍着没有出鞘。
小乞丐笑了一阵,也是乖觉,不等宋回涯出手教训,便扯着长音连连告错求饶。然后将今日酒馆里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她记性好,虽说有些文绉绉的词完全听不懂,“那什么”、“那什么”地漏过了讲,可惟妙惟肖得也能传达出个七八分。
当宋回涯听到年轻剑客在众人瞩目中历数她的功绩时,心底冒出的也是同一个想法,不赞同地说:“矜功伐善。”
小乞丐一个字都不懂,掏了掏耳朵问:“什么意思啊?”
宋回涯思索了下,翻出个简单的词:“爱慕虚名。”
“那帮人的话,能信个三分就不错了。谁当真谁是傻子。好坏都一样。”
小乞丐没有正形地坐着,两手握住红肿的脚丫,一面说,一面弯腰朝脚上哈气。
“何况什么虚名不虚名的?切真做过的事情怎么能叫虚?你们江湖人打生打死,不就是为了搏一个好听的名头吗?为了当得起‘大侠’这两个字,连命都能送了。虽然我觉着这不是什么正常人能干的事,可凭什么同样的规矩,到了宋回涯那里,就只准有人骂,不准有人夸了?”
她说着顿了顿,才想起来问:“你刚才是说宋回涯,还是那谢什么的老东西?”
宋回涯感觉自己被道理糊了一脸,也是愣住了,眉梢轻挑,更好奇道:“你不喜欢那个谢仲初?”
“他是个大好人哩!”小乞丐嘴上这样说,态度却是很鄙夷。
宋回涯惊然发觉自己其实不那么懂这个小孩儿,甚至还因无知生出些许自惭形秽,虚心请教道:“为什么?”
小乞丐“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地说:“谁要是在背地里骂我,我恨不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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