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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朝阳的滚滚金光越过楼阁照进街巷,嘈杂的声音与白芒的热气在小城的四面八方徐徐升起。
货郎扯着嗓子一路走一路唱,直到途径一处人多的巷口,停步将扁担收了起来。
对角的阴影处坐着一个女人,头上戴着顶斗笠,低低下压,遮挡住整张脸。袖口向上挽起,露出一截带伤的手腕,安静吃着一块胡饼。
货郎古怪瞄了两眼,对方好似有所察觉,微微抬起头,朝他这边转了过来,吓得他赶忙收回视线,专心收拾起竹篓里的东西。
远处传来一阵齐整的马蹄声。
素来僻静的苍石城今日居然又来新客。
走在最前方的几人一身黑色劲装,左手执刀,长发高束。行步间气概威武,昂然飒爽,外露着一股凌人的杀气,令人不觉望而生畏。
偏偏后面坠着一群连衣服都穿不齐整的衙役,生生拖垮了气势。
货郎琢磨着,不像是官府的人。
苍石城的那帮官爷全是花架子、软骨头,满身松垮的皮肉,挨不了一拳。在街上见到习武的侠客,不追上去打躬作揖已算是有骨气了,哪里敢这样挺着胸用鼻孔瞧人。
可后方的衙役又以他们马首是瞻,亦步亦趋跟在后头,低眉敛目,听凭吩咐。
多半是戍边的将爷们。
货郎摇了摇头,将东西往里侧挪,多给他们腾出道。
宋回涯一动不动地坐着。
衣摆扬起的细风从她鼻间扫过,她闻见了一股极浅又极熟悉的味道——同她身上相似的血腥气。
她漫不经意地扫去,果然在几双布鞋的鞋底看见了颜色浓暗的血泥,该是来不及更换便匆促赶了过来。
什么地方能死那么多人?连泥土都给浸透了。
宋回涯擦了擦嘴角,闪身退入暗巷,迂回跟了上去。
那群不顶用的衙役半路被黑衣青年支开,只剩下为首男人领着两名兄弟,走进城中最大的客栈。
角落靠窗的两名书生正在喝茶,发觉大堂内忽然鸦雀无声,顺势看向门口,小声闲聊道:
“好大的气派,这米粒大的破地方近日可真是太热闹。再来几个可装不下了,不得互相打起来?”
“仗打完了?”
书生嗤笑道:“哪有打完的道理啊?自己人尚在打自己人呢。”
为首将领环视一圈,不顾众人脸上神色,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宣告道:“此地山匪横行,朝廷尚在剿匪。闲杂人等不得逗留。如无要事,速速离去,否则一并以贼子论处。”
他嗓音浑厚,带上内力,一时间有如洪钟在耳边震鸣。
一群江湖人闻声出来查探,稀稀落落地站在二楼阶梯朝下俯视。
黑衣将领阔步上前,朗声重复了一遍:“明日之后,我不想再在苍石城内看见任何一个外来的江湖人。凡敢在街上佩戴兵器者,皆收缴充公。凡无官府公文者,皆缉拿候审。凡有违令反抗者,就地处决!”
一众江湖人何曾受过这等羞辱?
自打来到这座边陲小城,说不上呼风唤雨,那也算是威风凛凛。他们师出有名,且遂心如意,都几日都是飘飘然的,正为自己顺利铲恶锄奸而自满窃喜。随意来个边地小兵,就想对他们指手画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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