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琼迷迷糊糊的,但等她意识到踏入贫民窟的那一刻,她还是感到重返人间,真正松懈下来。
罐头小屋内,烛火下。
罗伯特拿着小镊子,把嵌入周琼皮肉中的玻璃碎渣一粒一粒挑了出来。
亚力克拿着沾满药水的棉签给她的创口上药。
旁边的托盘内呈着数十片带着血丝和肉屑的玻璃碎片,而且数量还在不断增加。
血水擦下了一盆又一盆。
亚力克的泪水从没有停止过。
他强忍着不去吸鼻子,亮晶晶的泪水和鼻水把他的脸沾得湿漉漉的。
他急匆匆地说着去打热水,然后拿着盆站在屋外无声地大哭起来。
周琼躺在柔软的被褥里。
她多想告诉他们她没有事。
其实肾上腺激素上头的时候,是感觉不到疼痛的。
可是,当她终于安全地逃出来的时候。
当她见到可以信赖依靠的人的时候。
周琼觉得好委屈。
为什么她要来到这种破地方。
为什么她要经历这样的折磨。
她好想回家。
好想躺在妈妈的腿上和妈妈诉苦。
她真的好痛。
浑身都在疼。
没有一个地方不在痛。
“她烧得很厉害。”伊恩捧着一大箱冰袋从外面走了进来,“医生说她可能要分化了。”
“分化?”罗伯特揪心道,“她被注射了什么吗?”
“并没有找到注射孔。”伊恩道,“露比送到医院后当天就分化了,可能他们接触了什么刺激物。我查过资料,有些虫子身上的确有诱导素,她们可能接触了虫子的分泌物。”
罗伯特担心周琼羸弱的身体可能熬不过分化期,他决心好好给她补补。
周琼的烧就一直没有退过。
一个多星期以来,她一直发着低烧,有些时候会转为高烧。
她烧得唇干舌裂,神志不清。
还会无意识地说一些呓语。
科里搞来了冰箱,这样就可以有源源不断的冰袋了。
伊恩,亚力克和罗伯特开始轮流守夜。
他们熟练地撤下热化了的冰袋,给周琼擦拭身体降温。
罗伯特会给她熬一些奇奇怪怪的补汤。
喝了肚子热热的,会精神一点。
但是味道实在是太奇怪了。
酸甜苦辣糊,简直比这操蛋了的人生还要艰涩。
清醒的周琼还能捏着鼻子灌下去。
烧迷糊的周琼和小孩子一样不讲理,碗到哪边她的头就扭到哪边。
死活不愿意喝一口。
“不补充一些营养,怎么能熬得过去!”罗伯特急得不行。
周琼还是紧闭着嘴不愿意张口。
“那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给你做。”他好声好气地哄道。
“……”
她想喝妈妈炖的冰糖梨水。
想吃大盘鸡和麻辣凤爪。
最好再加上一罐冰冰凉的雪碧。
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
周琼想啊想,她终于想到了一个熟悉的食物。
“我想吃珊多拉阿姨做的薯饼。”
甜糯软啾的薯饼是她来到星际后吃过的最好吃,最温暖的的食物了。
罗伯特沉默了。
他悄悄看了眼旁边的伊恩,伊恩正倚着墙壁专心读书。
罗伯特低着头贴近周琼的耳侧。
“没有珊多拉阿姨做的,我做的可以吗?”
“不要,就要珊多拉阿姨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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