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和老道人再次化作浓雾,雾气散去,白渺来到尸横遍野的战场。
少年沈危雪已经消失了,出现在她视野里的,是一身雪衣的黑发青年。
他手持长剑,鲜血顺着剑刃流淌而下,一个浑身染血的青年躺在尸堆里,咳嗽着轻笑。
“师弟……咳……还好你来了……现在就剩我们啦……咳咳……”
沈危雪没有说话。
又是浓雾笼罩,一转眼,白渺已经回到了栖寒峰。
秋雨静静下着,万古长春的紫藤下,沈危雪席地而坐。
青鸾在他的身边扑扇翅膀,嘴里叼着一封书信,一副很急切的样子。
沈危雪摸了摸青鸾的羽毛,从它嘴里接过书信,声音温和而平静。
“别吵。”
青鸾低下脑袋,没有再出声。
沈危雪打开书信,默默看完。
“师兄也走了。”
他放下书信,雨水滴滴答答,在上面洇出大片的墨迹。
“现在只剩下我了。”
他神色平静,浅眸没有一丝波澜,幽幽绰绰,宛如一潭沉寂的死水。
白渺站在雨里看他,心里仿佛也空了一块。
第77章
修道之人,大多通达淡然,不问尘世。
生老病死对他们而言,只是自然规律的一环。与大道相比,凡人的一生如同沧海一粟,渺小且不值一提。
这一点,在沈危雪的身上似乎体现得格外明显。
他太强大,强大到即使周围所有的人都离开了,他也依旧存在。
他的师父曾经告诉他——“你和别人不一样”。
在一次次无法挽回的离别中,沈危雪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他可以用手中的剑挥斩邪恶,却无法挽留亲近之人的生命。
由伤痛,到平静,再到麻木。
栖寒峰从此再无旁人,清寒冷寂的白雾中,只剩下一人、一鸟、还有一座孤零零的竹楼。
时光如梭,在漫长的岁月长河中,沈危雪开始封闭自我,一心求道。
他需要一个终点,而飞升就是这个终点。
白渺看着他日复一日地闭关求道,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一心大道的人应该无欲无求。】系统平静出声,【而他是为了追寻终点,从一开始就错了。】
“什么叫无欲无求?他是人,不是神,怎么可能做到无欲无求?”白渺冷冷反驳,“而且追求大道就不是‘欲’了吗?如果一个人真的能做到无欲无求,那他又为什么要求道?”
系统被她问的哑然了:【自然是为了前往更高的境界……】
“那不是欲、不是求吗?”白渺轻声说,“你这个没有感情的系统都有所求,又凭什么高高在上地评判他。”
【……反正我怎么都说不过你就是了。】
系统理亏地不再出声,与此同时,白渺眼前倏地一黑,下一刻,她便站在了平静的湖面上。
夜幕之上悬挂着孤高的残月,湖水如镜面般光滑剔透,沈危雪立于湖面上,一道漆黑的身影倒映在他的脚下,幽暗模糊,似真似幻。
“执念已成……沈危雪,你也不过如此。”
湖中声音消散,有漆黑的荆棘从水底升起,慢慢攀上沈危雪的身体,将他一点点染成了无光的黑色。
“不可以!”
白渺见状,立即向前迈腿,然而一步便踏入了下一个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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